他高大的身影将她籠罩在身下,遮住了那昏黃的燈光。被這樣有些着急的目光注視着,華盈聽到自己的心髒砰砰跳動了起來,不自覺地又熱了眼窩,聲音中也帶着些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濃濃的委屈:
“……朽木副隊長……”
華盈見到他,立即起身從懷中掏出了她這次出門所要完成的任務的文件袋,還擦了擦遞給白哉:“我……我來給您送這個……昨天聽您說是重要的文件……”
“您忘記帶走了……”
她的眼睛明亮濕潤,身體還因為冷而在不住地發抖着,看起來像是落了什麼難,就連呼喚他的聲音也帶着濃重的鼻音,像是已經哭過了一輪。
而她手中的那個文件卻一點也沒有沾到雨水,在她懷中被保護得很好。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在知道了那個文件袋一直被她放在懷裡時,白哉有些羞于從她手中接過。
他一刻不接,華盈的雙手便得一直捧着文件就這麼舉着,白哉抿了抿唇,突然感到有些心疼。
原本又氣又急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松了下來,他原本計劃着得說她兩句,身為主母不應自己出來亂跑,以後再遇到這種事讓信得過的家臣去做,或是不要輕舉妄動等他自己處理便可,但一肚子的話,在接觸到她這樣的眼神時,卻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她本不必親自跑一趟,在這樣的雨中,她應當在家中煮茶觀景,卻因為他的疏漏落得一身狼狽。
白哉将文件收好,重重地緩了一口氣,柔聲道:“謝謝,有勞了。”
他的指尖所接觸到的那個文件袋還有些溫熱,似乎帶着她的體溫,有些皺巴巴的。華盈聽到他這麼說,很是羞愧地低下了頭。
見她如此表情,白哉頓了頓,接着說:“我正在找這個文件,還好有你帶給我。”
華盈一滞,頭卻更低了。
她怎麼會不知道,若不是她攬下了這活,白哉早就可以自己回家拿到這個文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工作上的事沒落聽,還得冒着大雨出來找她,甚至還要照顧着她的情緒說這些道謝的話……
正低頭這麼想着,她的手中突然被塞進了一把傘,緊接着,華盈便看到朽木白哉在台階的末端背朝着她蹲了下來,言簡意赅道:“上來。”
“啊?”
華盈愣愣地拿着傘,有些不明所以。
白哉沒有轉頭看她,微微弓着脊梁,語調也一如往常,淡定道:“眼下你一個人回不了家,雨還未停,我先帶你去六番隊把濕的衣服換下來。”
他頓了頓,接着說:“幫我打着傘。”
雖然見不到他的表情,但微微發紅的耳朵尖出賣了白哉此刻的窘迫。
華盈看了看他寬闊的後背,終于讀懂了他的意思:“哦哦……好……”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羞赧地趴上了白哉的後背,小心翼翼地搭着白哉的肩。下一秒,她的雙膝就被穩穩地托舉了起來,在雙腳離開地面時,華盈有些緊張,慣性往前時下意識地抱緊了白哉的脖子,但很快又覺得過于親密,硬是換回了攥着白哉肩處的衣料,像是在坐騎上微微拉着缰繩般抓着他的衣衫,不敢有什麼逾矩。
“我帶着你瞬步,能快些到,忍着些風。”
華盈鄭重地點了點頭:“嗯。”
“走了。”
白哉稍稍彎下了背,随着他走出那屋檐,華盈也順勢把傘撐開,将二人都籠罩在紙傘之下,隔絕了那雨簾。
若是沒有帶着她,朽木副隊長的瞬步應該會快上許多,此時大概是顧及到她全身濕透了在烈風吹之下會凍死的緣故,他的步伐放慢了許多。
華盈有些抱歉地想着,好像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便在一路沉默中主動挑起了話頭:“朽木副隊長,您是……怎麼找到我的?”
白哉沉吟了片刻,回道:“能感受到一些微弱的靈壓。”
“找了我很久嗎?”
“不會。”
“我靈壓微弱的話,是不是不太适合學鬼道……”
白哉想了想,解釋道:“并非是力量上的微弱,隻是你沒有經過鍛煉,并不會下意識控制外放的靈壓強弱的緣故。”
“是嗎……”
華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将下巴輕輕地靠在搭着白哉肩膀的那隻手上,有些讨好似的笑了笑,作乖巧狀:“我會好好學鬼道的,下次不會讓你那麼難找到我了……”
“不對不對,沒有下次了……”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微弱的呼吸灑在耳畔,攪得白哉無法氣定神閑地予以回複,便索性沉默了下來。
他告訴自己要修身養性,不要在意身體上的各種感受。但他無可奈何地感覺到,明明華盈全身都濕透了,涼得不行,但她貼着自己後背的胸口處卻傳來了一陣陣心跳,敲在他如槁木般的心上,在這樣的深秋大雨中,連帶着似乎連那塊衣料都感覺溫熱了起來。
天氣嚴寒,他本應該快些帶她回到六番隊,卻第一次感到有些遺憾——回六番隊的路程,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短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