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今天開開心心。
看着她的表情有些臭,旁觀了一整晚的朽木白哉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這個女人不管在貴族禮法和鬼道學習上都可以算是有天賦,但好像唯獨在一些需要控制肢體的事情上并不那麼遊刃,總是一副苦手的樣子。
華盈臉上帶着羨慕的表情看着身邊那個矮了她好幾個頭的小孩,他已經撈到了好多金魚,身旁的透明袋子裡好幾尾魚遊來遊去,令她十分眼紅。
就在她手握着第二十六個金魚網準備入水時,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握住了她拿着網兜的手腕,緊接着,她便聽見朽木白哉古井無波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不要猶豫,看中了目标快速下網。”
華盈心中大驚,下意識坐直了身體,就在她身軀這麼一顫時,耳朵尖擦過了白哉的嘴唇,她就這麼直愣愣地撞在了他俯身下來的胸膛上。
在這麼近的距離聞到他身上的清冷香味,華盈瞬間整個臉燒了起來,一路紅到了耳朵根。
她突然就好像聽見了千穗可惡又調侃的聲音。
——喜歡家主大人,也不丢人。
華盈的心砰砰直跳着,不知道身後的白哉是何反應,她也不敢回頭看,隻是這麼渾身僵硬地被他抓着手,像個傀儡般探下水面,去撈她看中的那隻金魚。
好在朽木白哉全神貫注地看着池中的金魚,沒有注意到她通紅的臉頰。在他的指導下,紙網垂直入水,電光石火一瞬間,優秀的護廷隊副隊長操持着他引以為傲的體術,利用無懈可擊的設想和行動……
将第二十六個紙網泡碎成了渣渣。
………………
朽木白哉面無表情地盯着那個損壞的紙網,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凝固。
“店家,再來一個。”
“……”
“店家,再來五個。”
“……”
“………………店家,還有多少網,都拿上來。”
朽木白哉覺得不可思議,這個看起來如此廉價的街邊小遊戲竟然這麼費力,他從隻是心不在焉地看着華盈玩,到自己忍不住坐在了這個廉價的塑料凳子上,像着了魔般用各個手段試圖将金魚撈起來,但總是功虧一篑。
真是見鬼了。
在一旁看熱鬧的攤主也被這兩個看着雍容華貴的人震懾住了。眼看着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這兩個看起來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夫妻倆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撈到哪怕一條魚。
雙雙黑臉的夫妻,和站在他倆身後的壯碩保镖,這陣勢不光默默地吓跑其他客人,就連老闆都想要趕快收攤了。
一直到這條街的熱鬧聲音漸漸熄滅,白哉和華盈才一起痛苦地直起了身闆。
店家看了看白哉,又看了看華盈,然後就是長久的沉寂。
最後還是朽木白哉打破了這片尴尬。
“這一池金魚,多少錢?”
朽木白哉此時的臉此時奇臭無比,讓他這樣高傲的人經曆了這樣一個丢臉的夜晚,簡直要讓他氣昏過去了。
“我全要了,開個價吧。”
“算了算了……”華盈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地跟他說,“撈不到就撈不到吧,遊戲而已,沒必要全買回去啦。”
玩了這麼久,此時華盈的酒勁全退了,見她一口咬定自己能力有限,朽木白哉的心裡更是堵了一口氣,把華盈的手輕輕撥開,假裝雲淡風輕但實則暗暗較起了勁來:“無礙,反正隻是一些便宜的金魚。”
華盈看着他坐在“廉價的塑料凳”上,一臉正氣凜然,還散發着威壓,就為了買那些“便宜的金魚”,一時間覺得這個景象十分魔幻,讓她忍不住“撲哧”了一聲笑了出來。
朽木白哉眼神銳利地看向了她。
華盈連忙捂住嘴,收起了那份嘲笑,讨好似地看着他:“對不起……謝謝你了,白哉大人。”
“……”
最終,為了得到華盈看中的那隻小小的蘭壽金魚,朽木白哉将這個金魚攤的所有金魚買了下來,兩個跟随着他們的家臣一人抱着一個水光透澈的大塑料袋,裡面的紅尾金魚搖曳生姿,在這樣的冬夜裡,就像是兩個晶瑩的燈盞,折射出了點點光斑,映在了她和白哉并肩的的身上。
很多年以後,華盈和别人一起逛廟會時,隻要看見撈金魚的攤子,總是會想起那一年的白哉。
那樣一個不怒自威的男人,在别人面前總是正顔厲色,竟會因為撈不起金魚而暗暗較勁。她沒有見過那樣執拗又有些小孩子氣的白哉,那不經意間對她展露出來的他的另一面,像是點水的蜻蜓,令她在經曆了流離的歲月後,仍不舍得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