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粗略幾筆勾勒的海岸,他恍而想起那片要将他吞沒的湖泊冰水,不自覺的攥了下微涼的指尖。
自小時候那場大病後他就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不管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他問過父母,但對方似乎都不希望他想起,每次都是含糊的把話帶了過去。
眼眸垂下,他靜靜的看着素描紙上未經細化的海域,卷翹濃密的長睫在眼底落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看了許久,他把素描紙翻頁,紙張摩擦時發出輕輕的沙沙聲。
擡眼瞧向床頭櫃上潔白嬌嫩的桔梗花,畫筆在紙上遊走,不多時一朵嬌麗的桔梗落在紙上。
畫筆劃過紙張,随着輕輕的沙沙聲掠過一束純白的桔梗花盎然盛開。
“轟隆——”一道驚雷猝不及防的驟然炸開,葉羽奚握着畫筆的手緊了緊。
夢裡湍急冰冷的水流蠶食他之際,轟鳴的雷聲掩蓋他的呼救聲,他的身體在冰水裡一點一點的往下沉,最後連岸上朦胧扭曲的人影都瞧不清。
“嗡嗡嗡。”
突然的震動聲把葉羽奚拉回神,他伸手拿過桌面上亮起白光的手機,點開導演剛給他發的信息。
原本的安排是今天先拍他的戲,但導演說拍攝時間調了下,這幾天他先不用過去,等劇組通知。
葉羽奚回複後看了眼落地窗外的陰雨連綿,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禍得福。
這些天雷雨不斷,他恰好不用出門。
“咚咚咚。”
門外敲門聲響起,辛執俞的聲音傳來:“奚奚你起床了嗎?我叫了早餐,你想吃什麼我給你點——”
話音未落,辛執俞忽而“我去”了聲。
看着胡醫生端着托盤回來,辛執俞目光盯着托盤上豐盛精緻的早餐沒忍住開口:“你倒是挺會生活。”
在他的視線裡胡醫生敲響了葉羽奚的房門,轉頭微笑道:“葉先生身體還沒完全好,不能吃其他多油多鹽的東西。”
“執俞……胡醫生?”葉羽奚一開門就看到聚在他房門口的兩人,沒等辛執俞開口胡醫生把托盤端到桌面,把托盤裡的東西一一擺在餐桌上。
“葉先生,吃早餐了。”
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勾着人的味蕾,葉羽奚休息了一天身體恢複了些許,連胃口也恢複了好些。
吃着三明治的辛執俞看着擺在葉羽奚面前清淡易消化的雞蛋羹、豆花、燕窩羹他若有所思,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等胡醫生去端藥時辛執俞關上門偷偷道:“剛才那些早餐一看就是傅甯珩安排的,奚奚,傅甯珩是不是對你有所圖啊?”
畫筆勾勒着最後的線條,一束漂亮的桔梗花在陽光下燦然開放。
“傅先生隻是人好。”葉羽奚搖搖頭,放下畫筆拿手機拍了張照。
暖風吹過,畫紙被掀動,一張隻是勾勒幾筆的大海随風揚起。
他道:“這是他給我的體面。”
不幹涉,知理懂分寸,是作為契約對象的他該做的。
昨天他失了分寸給傅甯珩添了麻煩,男人才會以這種方提醒他。
盡管傅甯珩再反感不悅,還是給了他最後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