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vis:睡了。
舒栗乘勝追擊,佯作挽留:别呀,來視頻吧,我剛好幹完活,好累哦,需要看一點風景提神。快,來聊個五毛錢的天。
聊天欄再無聲息。
舒栗心頭閃過一句标準的街遊K.O.。
下一秒,屏幕閃跳。
Avis發來視頻申請。
舒栗被打了個手足無措,老闆娘剛好端來剛出鍋的馄饨,熱氣蒸騰上臉,手機仍在激振,她猶豫着接還是不接。
環顧四周,小店食客熙來攘往。
舒栗果斷臨陣脫逃,選擇拒絕。
男生引用她大放厥詞的那句“五毛錢天”:?
舒栗舀一顆馄饨到嘴裡,評判:你有點冒昧了。
賊喊捉賊,他不對此進行反駁,隻說:五毛。
舒栗愣住:什麼五毛。
Avis:我的出場費。
舒栗氣笑不得:你出場了嗎?
Avis截圖通話中斷那條:出了啊,觀衆跑了。
人證物證俱在,“落跑觀衆”寂然無聲兩秒,點開轉賬界面。看在饽饽的份上,看在鏡湖的份上,看在她從不是锱铢必較之輩的份上——
五毛,給了。
對面秒收。
還空前未有地發來問候:晚安。
不過這個問候看起來并不友善,反像是耀武揚威,勝方的謝幕緻辭。
舒栗:你要不要看看現在外面太陽多大。
Avis完全不惱:那午安?
舒栗吸氣呼氣:午安。
放下手機,她囫囵将剩餘幾顆馄饨吞咽入腹,越想越不對勁,今天錢是一分沒多掙,還倒賠五角。
不過,五毛而已,當給饽饽填充一滴滴夥食費,也不是不可以。
……
這是遲知雨休學回國後最有意思的一天。
好像完成了什麼至關重要的任務,積壓的困意一瞬席卷,他仰面倒下,讓毯子淹過頭頂,片刻,又拽下來,放出全臉和手臂,接而摸到手機,舉至眼前:
奇怪——
老媽打來五十萬都無感,賺她五毛怎麼這麼愉悅。
愉悅持續到傍晚舒栗到來,他睡得不錯,也吃得挺飽,推動搖杆,讓遊戲角色在蔓草叢生的綠野上跳躍跑圈,密碼鎖作響時,遲知雨立刻驅動人物沖刺。
他沒有佩戴耳機,女生和狗的每日寒暄一字不落流入耳裡,他餘光幾次留意走道,直至她走進視野。
餘晖浸入空闊的客廳。
女生的羽絨服摩擦出細碎聲響,像一粒無色泡騰片丢入了白開水。
待她止步,杯中液體如常,但口味不再淡寡。
“喲,醒着啊。”興許是熟悉了,她開始插科打诨。
遲知雨瞥她,又看眼手機:“你好像來晚了。”
舒栗有些意外。這貌似是他第一次計較時間。
她惦記着白天的“深仇大恨”:“要賠五毛嗎?”
遲知雨微不可查地牽動嘴角。
女生沒過多戲谑,公事公辦地解釋:“我下午有事去了趟臨平路,離這邊遠,路上耽誤了時間。”
她撥開袖口查看腕表:“遲到十二分鐘,時間我會補給你。”
遲知雨:“補給狗就行。”
斜陽溫煦,映得男生氣色比早晨要好一些。舒栗邀功:“今天出去走了趟,回來後有沒有睡得更香?”
他不鹹不淡回:“有啊,做夢都能聞到狗屎香。”
舒栗早有預料地接茬,故作驚詫:“真的假的?說明你要走狗屎運啰。”
遲知雨啞住。
下午睡醒無聊,他翻過她步數,也賞光看了幾眼她朋友圈。
數字很傲人,照片很絢爛,甚至是雜亂。她跟他過往社群裡的高能量同齡人們不盡雷同,很明顯,她沒有豐裕的家境和資本支撐她周遊世界,但她眼中的一切并不庸常和枯悶,日日都新鮮。
所以他問出來:“你每天都在做些什麼?”好像不止學習吧。
女生略一思忖:“跟你一樣。”
遲知雨眉梢微擡。
她沖他的遊戲投屏擡擡手,看回來:“在我的人生online裡趕路向前。”
“……”
遲知雨陡生不适。
“你在嘲諷我麼?”他問。
電視機裡的小人停下來。
周遭草浪翻飛,東張西望的待機動作顯得他有點茫無頭緒。
“你這人内心很陰暗诶,”它忽然被女生的身體完全遮擋。被無辜定罪,她自然要為自己辯白:“我隻是想用一個平等且通俗的方式描述出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你又沒違法犯紀,我幹嘛要有偏見。”
遲知雨冷聲:“先說我内心陰暗,又說沒偏見。自相矛盾麼?”
……話不投機半句多。舒栗舉起狗爪,左右擺動:“饽問你還想出去遛它嗎?”
他沒答話。
舒栗盯着他,眨眨眼,又眨眨眼。
男生一下起立,“走。”
她怎麼會知道他全名,還在背後幼師口吻浮誇捧場:“哇,遲知雨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