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宮門前時,顧清禾已疼得冷汗直冒。朱翊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車,陳嬷嬷立刻用暖手爐焐住她腳踝:“老奴瞧着是扭傷,萬幸沒動了胎氣。”
馬車啟動時,顧清禾透過車窗看見晉王府側妃正站在宮燈下,與小梅低聲争執。小梅忽然跪下,袖中掉出片明黃緞子——那是東宮賞賜的料子,卻被剪成了丫鬟的裙邊。她忽然輕笑,終于明白這場“意外”的由來:晉王府側妃眼紅慶王府的聖寵,竟想借她的跌倒,坐實“慶王妃苛待側妃”的謠言。
“王妃在笑什麼?”朱翊甯的聲音帶着疲憊,卻仍将她的腿輕輕擱在自己膝上。顧清禾望着他額間的細汗,忽然想起白日裡皇帝說的“飛虎踏春”,笑道:“在想晉王府的側妃,怕是要收到本宮的《内訓》批注了——‘侍婢失禮,主母當教’那章,本宮記得畫了紅圈。”
朱翊甯大笑,笑聲混着車輪碾雪聲:“你總愛用軟刀子。”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貼着塊溫潤的青玉,“方才在殿中,看見小梅的鞋底有冰渣——有人故意在丹墀撒了碎冰。”
顧清禾愣住,指尖劃過青玉上的算珠紋——這是她親手刻的安胎佩。她忽然想起梅側妃房裡新換的炭盆,肖嬷嬷曾說“松雪齋的炭比聽松閣多三成”,原來早在她摔倒前,慶王府的暗樁已察覺異動。
“明日讓錦衣衛查一查,”她望着車窗外的宮燈,“晉王府側妃的母家,是不是與蘇州的綢緞莊有往來。”
馬車在慶王府門前停下時,顧清禾看見松雪齋的燈還亮着。武側妃的身影映在窗紙上,正對着《育嬰秘訣》寫寫畫畫,偶爾擡頭望向聽松閣方向——那是在等今日宮宴的消息。
陳嬷嬷扶着顧清禾下車,忽然低聲道:“柳先生已在聽松閣候着,說側妃今日讓人送了碗蓮子羹去松雪齋,說是‘給小皇孫壓驚’。”
顧清禾望着雪中的飛虎紋燈籠,忽然輕笑。武側妃的“關懷”,晉王府側妃的“意外”,都不過是深宅裡的漣漪。她輕撫小腹,那裡的胎動已漸平穩,仿佛在告訴她,無論風雪如何,飛虎紋下的孩子,終将平安。
這一夜,聽松閣的暖閣裡,柳先生小心地為顧清禾揉着腳踝,藥碗裡的艾草香混着沉水香,織成一片溫暖的網。朱翊甯倚在榻邊,看着她強忍着痛意翻看《女科百問》,忽然道:“明日讓梅側妃遷居聽松閣西廂——你身邊缺個解悶的。”
顧清禾手一頓,望着他眼中的深意:“王爺是想讓側妃做個‘眼目’?”她忽然輕笑,“也好,讓她每日抄寫《内訓》,倒省了我的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