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駱南星後,奚珍玉回到家,下了碗素面當午飯。他不會做飯,來到這裡後才學着給自己做一些簡單的餐食。
飯後,手機鈴聲響起。奚珍玉幾乎沒有人際往來,會撥他電話的除了房東就是騷擾廣告。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碼,沒有接,等着對方挂斷,轉身去洗碗。
等他擦幹手出來,發現屏幕亮着,那個号碼锲而不舍地還在呼叫。奚珍玉不知為何有些心慌,猶豫片刻,還是在自動挂斷前按下接通鍵。
對面是一個聽不出年紀的男聲:“是何逸嗎?”
“何逸”是奚珍玉在“于溪”之前用的假名。聞言,他更加戒備,故作平淡道:“不是,你打錯了。”
對面嗐了聲:“于溪,是吧?别緊張,我是做證的。最近風聲緊,咱做生意有始有終,提醒你仔細着點,能不出門盡量别往外跑。”
那人随即挂斷電話,聽筒中隻剩下嘟嘟聲。
奚珍玉揣摩着那段話背後的意味,越發感到不安。心髒在胸腔中重重地跳動着,呼吸也變得急促。他想喝口水平複心情,剛拿起水杯,身體忽地一陣酸軟。
“哐當”一聲,杯子砸落在桌上。水潑得到處都是,奚珍玉卻無暇顧及。感受到自後頸蔓延開來的熱意,他心頭一凜,步伐稍顯踉跄地奔進卧室,在床頭櫃中翻出特效穩定劑,用發抖的手指給自己紮了一針。
時隔四個月,奚珍玉的發熱期又來了。
在此之前,奚珍玉的每一次發熱期都是靠卓胤的标記度過的,這是他第一次感受穩定劑的滋味。
像是往沸騰的岩漿中潑入大塊大塊的冰,然而岩漿沒有冷卻,堅冰也不曾消融,身體變作失控的戰場,冷與熱在其中交替撕扯。
好在那股虛弱感得到了緩解。奚珍玉趁着還有力氣,鎖好門窗,把這兩天吃的面包和水備在床邊,最後筋疲力盡地把自己裹進被子裡,蜷縮成一小團。
狹小的空間内,淺淡茶香緩緩散開。
腦中尚存的理智讓奚珍玉懊惱起自己的遲鈍,對Alpha信息素突如其來的敏感本就是一個訊号,他卻沒有意識到。
萬幸是在家中,哪怕再難捱,忍一忍也就結束了。
極緻的冷與熱逐漸升騰,水火不容,在體内輪番肆虐,奚珍玉的思維随之渙散。痛意灼灼燃燒,迫使他尋求某種存在于記憶中的氣息。
遍尋無果,奚珍玉隻能把臉埋進枕間,難耐地咬住自己的手指,唇邊溢出低低的嗚咽。
他渾渾噩噩地睡着了,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中情節混亂曲折,卻在醒來的瞬間忘了個幹淨。
空氣中的白茶香氣沁出發熱期特有的甜膩。奚珍玉不知自己是熱醒還是餓醒的。他渾身汗濕,腿間一片黏膩,胃部隐隐絞痛。
他掙紮着爬起來,注射了第二支穩定劑,囫囵吃了點食物果腹,又沉沉陷入昏睡。
真正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三天的上午。奚珍玉望見窗簾縫之間透出的一線光亮,從骨頭縫裡透出的疲憊如同返潮的海水将他淹沒。
窗邊的綠蘿沒澆水,蔫了不少。奚珍玉沒有收拾淩亂的房間和一身狼狽的自己,而是提起澆水壺,把長嘴探進葉片的間隙,仔細地讓流水洇濕每一寸泥土。
突然,有水滴落在翠綠的葉片上,瞬間碎成無數小珍珠,滾進陰影裡,消失不見。
奚珍玉匆匆擡手,胡亂抹了把眼睛。
随後他煮上一鍋白粥,去洗了澡。
白粥放多了水,奚珍玉倒掉一點米湯,盛出來喝了一碗。
這時他才去拿手機。
充上電開機後,駱南星發來的十幾條消息格外矚目。
[三天前]
LNX:哥,你下午感覺怎麼樣,還有不舒服嗎?
LNX:我拿到冠軍,還破校記錄了!
LNX:[照片]
[兩天前]
LNX:在忙嗎哥,今天太陽好大,幸虧開幕式在昨天
LNX:如果出門,最好帶把傘呀
[昨天]
LNX:哥,我反思了一下,前天我不應該不打招呼擅自抱你的,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
LNX:我知道錯了,理一理我好不好
LNX:學校放周末了,我可以來找你嗎?
LNX:哥,你看到消息了嗎?
LNX:我有點擔心,随便回點什麼吧,讓我知道你沒事就好
[一個小時前]
LNX:哥,十點我來找你可以嗎
LNX:你一個人住,我怕遇到什麼事。你露個面我就回去
奚珍玉一看時間,剛過九點半,立刻給他發了條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