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腿也能跑得比你快。煩死了，帶着那個小白臉快走就是了！”

“人家有名字的，你禮貌點行不行？”

“你知道？你連我名字都不知道。”

“你也沒告訴我啊！”

“那你也沒告訴我！”

“我叫韓曉萱行了吧！”

“顧容！我又不是不告訴你！好了快走！把我的棍子給我，我把他們引去左邊，你們往那邊跑。”

“我們才不走，你說對吧……”

“……欸？”

“他不見了。”

顧容猛然回頭，沉沉的黑裡，一抹極淡的白逐漸向聲音的來源跑去。

……

“這合理嗎？”

這是會長看完了全過程的第一觀影評價。

“他是六歲，不是太歲。就沒有人能發現他不見的嗎？這是什麼合理的超能力還是什麼設定？”

小A秘書從她的個人數據庫裡掏出筆記本，念起來：“根據3148年的主角能力綜合文獻數據統計，主角們普遍擁有能力包括，但不局限于，非人的氣場，說消失就消失的轉頭沒，說出現就出現的英雄出場自帶背景音效和專人特攻……”

“欸嘟嘟嘟嘟——停！”

會長擡手。

“這合理嗎？真有案例嗎？不是演技圈學術造假？”

“布○斯·韋恩，蝙蝠○；夏○克·福○摩斯……還要我繼續嗎？”

“……夠了。”

會長接受了這個設定。

她捏捏眉心，小A強調，如果把傅祝山當成一隻過于貌美的貓來看這一切都能合理。于是放棄思考，迎接萌統治大腦的劇情。

啊。

畢竟他的基因庫裡真有貓。

“而且，人類在争執時注意力總是難以分散的，這點可以在打電話時得到驗證。”

fine。

這比超能力講科學。

說到這個，會長點了暫停鍵。

“所以那個少了一條腿的就是顧容，旁邊那個雙馬尾女生是韓曉萱。”她看小A點頭，繼續問，“原本的劇情應該是什麼樣的？等等，先别說，讓我猜猜。女主帶着男三逃出去，結果中途突發情況分散了，頭部撞擊後留下信物。”

“重疊度80％。”

“沒有突發情況，顧容缺一條腿，他們兩個加起來都沒有成年。一個成熟體的人類追上幼童不需要多長時間。女主犧牲自己去引開了人販子，一不小心摔下小懸崖，被路過的巡警救下但失憶。”

這時候倒寫實了。

會長敲敲手腕，吐槽“現在呢？”

小A的眼珠轉動一下：“現在顧容對傅祝山一見鐘情了。”

……

顧容渾身發冷。

樹林陰寒，他穿的衣服單薄到抵禦不了一陣吹過的風。貧民窟裡搶來的兒童衣物質量能有多高？更何況他還沒有自己的父母庇護。

女孩和他分散逃離了。

這是兩個人商量的結果，萬一那個好看的小少爺不能把人引的太遠就倒下了，至少他們兩個是分開的，能為另一個人節省時間。

人類天生對黑暗感到不安，黑暗環境中的視覺受限，無法預測潛在的威脅或危險，這是為了避免被捕食者襲擊，保護自己的本能反應。顧容躲藏在隐蔽的灌木叢裡，唯一能夠感知時間流逝的隻有他的呼吸。

過去多久了？！

有人被抓住了嗎？!

他會被發現嗎？！

在最開始的一點時間，顧容的大腦充斥所有這些令他心慌意亂的感歎号和問号。緊接着的下一階段就是憤怒與不甘，且是消極沉痛的，從自己到世界都是批鬥的對象。再往後，到了最終階段，悲傷就占據了情緒的主體。

他想到死亡，分離。

而後一瞬而過，他想到了那個腦子有點笨笨的小少爺。他看起來不比自己大。如果主動去引開那兩個人，他多半是逃不了了。

顧容想，一條命換兩條，這是合算的買賣。可有什麼總在腦子裡刺，刺他不得不去想，比起一個一無所有的，還少條腿的小男孩，一個很明顯有很多人愛的小少爺更應當被救下。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在不算長的生命裡，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為他去承受痛苦。顧容擰巴地，用力地将傅祝山的臉印刻在自己的視網膜深處，用力到一閉眼就能看清對方的臉。

我會給你報仇的。

他的指甲扣進掌心。

眸中的黑扭曲，如深潭中的水草。

我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生不如死，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他朝水草中央，潭水深處的那張臉承諾。

“。”

臉安靜着，忽然往他胳膊上拍了拍。

小少爺灰頭土臉，但确實完整。白襯衫上的黑馬甲丢了幾顆金紐扣，左腿的小腿襪也不見了。見到他後，抿唇笑。

顧容瞳孔地震：“你是人……還是鬼？”

這句話傅祝山聽懂了。

他想了想，拿起顧容的手，把他的手指掰開，五指搭在自己的胸口。心髒跳動得有力，把黑裡的詭谲寂靜都敲去。

小少爺在灌木叢裡，借着幾乎瞧不清的星光，一字一字清晰地念。

“人，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