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手把發熱的槍丢回人群。
“我的報酬呢?”
“這下收拾起來可麻煩了。”娜塔莎頭疼地捂住太陽穴,對着人群揮了揮手,端出來一個箱子。“最近幾天收集到的都在這了。”
常哲翻動箱内的東西,目光漸漸柔和。指節勾起一片布料。娜塔莎順着他的動作解釋。
“他爬樹時被勾破的褲子。就這麼一片,難找的很。”
“他受傷了嗎?”
常哲猛然擡頭。
“不,沒有。放輕松,小哲。”娜塔莎拍拍他的肩膀。“他好的很。”
常哲這才把布料拿起,珍惜小心地疊起來,放進衣兜。緊接着是箱内的其他物品。
娜塔莎看他這時态度緩和。這才終于開口詢問:“你褲腳怎麼是濕的?”
在廁所被潑水之後,祝山帶他換了衣服。但他換得急,不想讓祝山久等。就又沾了換下校服的水。
這是他和祝山的故事,别人别想搶走。
常哲不打算解釋。慢吞吞地把劉海重新放下,又把袖子也捋整齊,重新将自己埋進衣領。隻是幾秒的時間,他重新回到了毫無存在感的優勢生。
“關于顧容,我正在調查了。”
“過幾天先把和謝濯相關的資料發給你。”
優勢生細聲細氣地說。
很快的,那些狂躁從他身上消失。他身上隐約擁有的一種好欺負的,不會反抗的特質重新回到他縮起的肩膀。他對着鏡子整理着裝,如來時,幽魂一樣走出集裝箱。
……
台燈忽明忽暗。
一隻手從一旁伸出來,對着燈泡拍了拍。燈泡掙紮着亮起來,很快又完全熄滅。
手收了回去,傅祝明揉揉眼睛。
另一隻手放下手中正在處理的監聽器。
沒電了啊。
他把監聽器拆開的零件挨個排列,擺在桌面,透明的亞克力闆下是一張接一張整齊的照片。
他哥的照片。
從六歲開始,一直成長到現在的照片。将籃球投入籃筐的,被歡呼雀躍的人群擡起的,拿着奶茶吃着漢堡的,将壽司送入嘴中的……
傅祝明用手指在他哥的臉上輕輕觸碰,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有一顆螺絲不小心被他的手腕碰到了地面,他懊惱地從座位上離開。
擋住的牆壁露出來了,不同瞬間的照片像魚鱗一樣層層生長于四面牆上。睜眼、閉眼、睡着、醒着、笑着、哭着,比桌面的照片的數量更多。
傅祝明站起身時順帶把一張歪掉的照片扶正了。他摸着少年時期哥的臉頰,忽然想起曾經有一段時間非常焦慮。
他哥長得實在漂亮。
俊美的臉從抽枝生長開始就幾乎要超出人類的想象,以美貌霸道地占據所有人的視線。尤其在初中的一段時期,正處于半成熟的少年擁有超越性别的俊,傅祝明根本不敢把眼睛從他身上放下來超過兩秒。
隻不過上個廁所,都擔心下一秒他哥會不知不覺讓個壞心思的人進家門。
以至于他不得不想盡辦法把哥完全放進自己一直能夠看到的地方……第一次的監視器說得上是半推半順的意外。他跟随父親前去應酬,目睹約摸是記者或偵探手滑,放置監聽器在酒杯卻不小心端給了錯誤的對象。
他順手将酒杯攔下,賣給對方一個人情的同時就有了第一枚監聽器。
隐秘的,原本一直隐藏在角落的念頭,就從這枚監聽器開始紮根。
隻是一個意外。
少年舔舔幹燥的唇。
心髒在胸腔狂跳,有一匹馬在他的劍突以上疾跑。
他隻是不小心,把這個放在他哥的衣服裡。如果哥穿了,他不小心聽見什麼。無論什麼,那隻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哥不會怪他的。
他坐在餐桌前,緊張不安地觀察。看他哥在鬧鐘響了第六次後慢悠悠地趿着拖鞋,頂着毛茸茸的鲨魚睡衣去刷牙、洗臉,接着向更衣室走去。
門沒關。
他能看見白皙的腰肢,從睡衣裡一閃而過。隐約透出一點肉色,在活動裡顯露出柔韌又兼具力量的美感。轉身,腰的主人将線條分明的腹部面朝半開的門。
咕咚。
撲通。
心髒和喉結同時活動。
掌心冒汗,傅祝明藏着期待。
他看見他哥朝那件專門挑出來的衣服走去,在普通的藍白衛衣裡,藏着他放下的一枚監聽器。腳步聲停下,傅祝山疑惑地看來。黑曜石般的眼睛圍在上挑的眼尾和濃密的睫毛中間,眼尾向外拖,有抹淡淡的紅。
撲通撲通。
心髒跳動得越加厲害。
傅祝明收回眼神,若無其事地咬下一口面包。他清清嗓子,嚼幾下咽下食物催促。
“哥,穿快點,馬上要遲到了。”
撲通。
撲通。
咕咚。
他哥伸手——
——拿起那件衛衣。
“這件衣服的口袋有根棒棒糖。”
祝山把糖果塞進嘴巴。
心情很好地和他弟分享。
“是嗎?”
傅祝明驚訝。
“應該是媽媽上次放的吧。”
“哥就穿它,不穿校服了嗎?”
“嗯。”
唇角的弧度上揚了。
傅祝明的眼睛彎起來,瞳孔中央似乎有紅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