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二把手和祝山本人三人行不過一段時間,祝山就被随機刷新出的他發小撈走了。臨走前霍祁琛禮節性地朝兩人點頭,轉頭就像來接上了晚托班的寶寶回家的家長。
給傅祝山的懷裡塞根冰糖葫蘆,人就拽着他的衣角跟着上車了。打開車門時,布加迪的把手上還貼着祝山最近玩的消消樂人物卡通貼。
跑車的尾氣都過了半條街,謝濯還沒緩過神。兩隻眼睛裡都寫滿了對自己的不确信。
他這會回味,想到自己因為祝山一句不理你就火急火燎趕上去追着哄,不由自主地對自身産生了一定的懷疑。但心裡還在念叨。
不能吧。
我是直男對吧。
我是直男的啊。
我是嗎?
我是啊!
傅祝山是嗎?
謝濯:“……”
不對。
他是不是中魅魔的招了!
謝濯驟然一激靈。
朋友三号念起的邪惡咒語在他腦海裡回響,且聲音越來越大,強大的魔咒一樣驅之不散。
“深櫃即恐同,恐同即深櫃。”
操……
難道他真?
謝濯顫顫巍巍,默默伸手探向自己褲子後——常哲忽然出聲,把他這個時候吓了一跳。這蓋帽頭沉默那麼久,要不是現在講話,謝濯都要把他忘了。
“我先走了,謝同學。”
陰郁的優勢生如地底鑽出的蘑菇,無聲無息地長出。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徒留謝濯盯着他的背影,莫名生疑。
他之前,不是把劉海夾起來了嗎?
……
厚重的黑發遮擋住眼睛。少年低着腦袋,把臉深深埋進校服衣領,以至于整張臉都沒法看清。
他維持這樣的造型穿過嘈雜的菜市場,打着架的小巷,在人群過于擁擠的貧民區建築裡穿梭。轉過潮濕昏暗的垃圾堆一樣的爛尾樓,最後來到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集裝箱前停下。
他敲了三下。
集裝箱的表皮上移開出一小塊長方形。
“為了?”
“真正的公平。”
集裝箱震動,轟鳴兩聲,一扇隐形的門被推開。一個金發的男人把他迎進這被特殊改造過的集裝箱内。
對話都是以自創的語言交流的,糅雜着各種語言,聽起來像奇妙的歌。
進了集裝箱内,金發的男人将臉上的人皮面具一撕,露出原來的長相。卡利充滿抱怨:“啊,我們就不能換個集合場地嗎?這裡真的糟透了!我是說,昨天我還在廚房看見一隻老鼠。”
“為了革命,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娜塔莎從座椅上擡起腦袋。
“晚上好,小哲。”
常哲進屋的第一件事是把桌椅砸得哐哐響。撸起袖子瘋狂地找着他的化妝包。
上次在島上祝山明明誇過他的臉,他特意為他學的妝。兩次都畫得一模一樣,為什麼這次沒有誇他?!
“鏡子呢?!”
“給我鏡子!”
沙發上的其他人趕緊給他遞過去一面。
常哲立刻奪過,掀起劉海,對着臉蛋仔細檢查。從人群裡随機拽起一位,把自己的臉怼上去質問。
“卡粉了嗎?眼睫毛不夠長嗎?美瞳選得不好看是嗎?還是口紅的顔色選的不對,告訴我!告訴我!這張臉哪裡不對!”
被選中的幸運兒磕磕巴巴。
“很、很完美的臉啊。”
“那他怎麼可能不看我!這張臉絕對有哪裡做的不對!”他幾乎是歇斯裡地,和學校的樣子判若兩人。用兩小時精緻打造的可愛中性妝都因臉上暴起的青筋顯得恐怖起來。
娜塔莎不得不阻攔現在狀況不對的常哲。
“嘿,冷靜。我們是你的同志,記得嗎?”
她的态度小心翼翼,如同對待叢林裡一隻饑餓狀态下的野獸。她确實應該,因為光看是常哲現在揪人衣領的胳膊,隆起的肌肉就很具有危險。
他在學校終日都把自己裹藏在嚴實的校服中。所有搬磚,卸重物,幹粗活鍛煉出的肌肉就都被隐藏住了,于是沒人知道這個陰郁的優勢生其實具有超乎想象的蠻力。
娜塔莎很慶幸自己擁有這樣的夥伴作為戰力,但同樣的,她也更擔心常哲的失控。此時不動聲色地摸向腰側,握住了槍把。
“……”
常哲喘着粗氣,眼神中布滿血絲,近乎恐怖地瞪着人,良久把人放下了。
“聽點好消息,怎麼樣?”
娜塔莎和他保持安全距離。她扭頭和卡利對視一眼,打了個響指。
“哦,關于這個!我有!記得總是克扣工人工資的那個羅蘭集團嗎?你僞裝成實習生進修的那個公司?今天我們終于找到機會動手了,車禍,做得幹幹淨淨。”
卡利笑出一口白牙。樂颠颠地比手勢。
“哈,笑死了。他死之前的求饒可有意思了,沒一句是真話。”
“他名下的公司被我們接手了,現在羅蘭集團的六千名工人已經得到公正的待遇。他們的家人也是。”娜塔莎也眉間帶笑。
常哲冷漠地嗯一聲。
轉而問。
“其他法定繼承人處理幹淨了沒?”
“沒有遺漏,不過他們家的小女兒看起來對這些事毫不知情。所以目前正在觀察期。”
常哲看向那人,目光黑沉沉地壓過去。
“在哪?”
“就在後廚旁的倉庫關着。”
他大步走,從周圍人的褲腰帶上順走槍,幹脆利落地打開倉庫門,一連打了四槍。
“喂!你幹什麼!”
其他人要去攔他,卻已經太遲。隻能徒勞地站在常哲周圍,探頭去看,倉庫裡果然流了一地的血。
常哲平淡地開口:“他們留着一樣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