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将實驗室切割成明暗相間的格子，江穆韓調試光譜儀的指尖突然頓住。蘭佳看着她後頸新生的碎發在風裡輕顫，忽然想起昨晚圖書館裡，少女用鋼筆抵着她手腕講解洛倫茲變換時，筆尖留下的淡紅痕迹。

“省賽允許帶計算器，但你用泰勒展開速算的習慣必須改。” 江穆韓轉身時，白大褂掃過實驗台，眼神裡帶着近乎偏執的認真，“評委不會相信高一學生能徒手算出三位小數的精度。” 她忽然按住蘭佳的肩膀，拇指摩挲着對方鎖骨上方的小痣，“答應我，用這個時代的方式解題。”

這個動作太過親昵，驚得蘭佳後退半步，後腰抵在實驗台上。試劑瓶在身後晃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江穆韓的耳尖泛起薄紅，卻仍直視着她，直到聽見走廊傳來腳步聲才猛地松手。

物理老師老陳宣布省賽新增答辯環節時，蘭佳注意到江穆韓的指尖在教案上敲出摩爾斯電碼的節奏。她們最終選定脈沖星研究作為課題，當蘭佳在天文台第一次看見射電望遠鏡捕捉到的脈沖信号時，屏幕上跳動的波形竟與她 2023 年看過的引力波圖譜驚人相似。

“看這個周期變化。” 江穆韓的指尖劃過顯示器，“和三年前小夏記錄的數據對比......” 她忽然噤聲，喉結在月光下滾動。蘭佳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背，感受到少女輕微的戰栗，這才意識到，她們正在完成另一個時空裡未竟的遺憾。

省賽當天，蘭佳站在答辯席上，白襯衫領口别着江穆韓送的質子吊墜。當評委質疑她們使用的脈沖星計時陣模型時，江穆韓忽然從文件夾裡抽出一張星圖，上面用紅筆标注着 2023 年才被證實的脈沖星 PSR J0030+0451 的位置。

“這是我們模拟十年後數據得出的結論。” 江穆韓的聲音平穩如鐘，卻在台下攥緊蘭佳的手，“科學本就該超越時間的局限。” 這句話引發全場嘩然，而蘭佳望着她眼中跳動的光，忽然明白，所謂天才少女的孤高，不過是因為過早窺見了宇宙的真相。

頒獎典禮結束後，兩人躲在教學樓頂分吃橘子糖。江穆韓仰頭望着獵戶座，喉結随着咀嚼輕輕滾動：“下周英仙座流星雨，帶你去個能看見完整銀河的地方。” 她轉頭時，橘子汁從嘴角溢出，蘭佳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擦掉，指尖觸到溫熱的皮膚，像觸到一顆正在燃燒的小恒星。

9 月 15 日傍晚，江穆韓的自行車碾過滿地梧桐葉。蘭佳抱着望遠鏡零件坐在後座，聞着少女發間的雪松味，忽然想起 2023 年某個加班的雨夜，她也曾在便利店門口聞到過同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