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姐弟大步流星過了橋,與鄭寶山彙合,一路往山上走。
進山爬了約摸兩三刻鐘,一片竹林映入眼簾。一根根青翠的毛竹拔地而起,筆直向上生長。
姜桃三人穿梭在竹林裡,不時可見地上有新鮮的土壤,看樣子是之前挖出過筍子,把坑又填了回去。
前方有兩個身影,都彎着腰用鋤頭刨土。走近細看,一個是鄭錦山,另一個中年男子模樣的是鄭虎。兩人身邊都已經堆了數十個竹筍。
姜桃環顧四周,瞧見一個個破土而出的毛竹筍,有的剛冒出頭,筍肉正嫩,适合挖出來吃。
有的已經長到小腿高,上下裹着一層層綠色筍衣,活像個胖娃娃,這種筍的筍肉變得木質化,口感不好,基本沒人挖。
距離此處不遠的坑窪處,另有個半大的男孩子,是鄭佑山;他身旁跟着個約摸八九歲的小姑娘,是鄭寶蘭。
堂兄妹二人都蹲在地上,旁邊放着一些拇指粗細的樹枝,鄭佑山握着一把匕首将樹枝的兩頭削得尖尖的,鄭寶蘭手裡則攥着幾根削好的樹枝,不如意外應是拿來設陷阱。
鄭寶山愉快地吆喝出聲,“小叔、大哥、二哥、小妹,我們來啦!”
姜桃姐弟笑着招呼,“虎叔好!”
鄭虎站起身,扶着鋤頭,一臉憨笑,“來...來...啦!”
鄭錦山擡頭瞥了一眼,朝二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對鄭寶山的熱情笑臉,他直接無視,低頭繼續刨筍子。
“快來!”十五歲的鄭佑山揚了揚手,張嘴一口破鑼嗓子,他正在變聲期。
九歲的鄭寶蘭有點腼腆,沖姜桃姐弟抿嘴一笑,沒有說話。
姜桃姐弟與鄭家人問候過,打算挖筍子。
鄭寶山一心想去玩,推了姜桐一下,“走,咱跟二哥他們設陷阱去,明天就能套住竹鼠。”
姜桐心癢癢,瞅一眼阿姐,嘟囔道,“我可不能多玩,還得刨筍子呢。”
姜桃秒懂弟弟的心思,“阿桐,你先跟他們去捉會竹鼠,等會阿姐累了,你再來替換!”
“好咧!”姜桐痛快應下,語氣充滿歡欣。
鄭寶山急着推他走,“哎呀,别磨磨叽叽的,快走!竹鼠也能賣錢,如意閣收的價格可比野雞高哦!”
能賣錢!姜桐眼睛一亮,好似腳下生風,一溜煙趕到前邊。
沒有了熊孩子們的叽叽喳喳,空氣瞬間安靜下來,姜桃覺得應該聊兩句緩和下,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鄭錦山挺起腰杆,指着不遠處,“小桃,前面那片竹林長得茂盛,容易出筍,你先去挖着,我們把這片挖完再過去。”
“嗯...對!”鄭虎贊同。
姜桃心中暗暗叫好,不用尬聊實在太好啦!
竹子有雌雄之分,土方法是從竹子根部往上數,以竹節上最先生出的分杈來判斷,有兩個及以上分杈的為雌竹,隻有一個分杈的為雄竹。
通常雄竹較雌竹竹竿高大且粗壯些,但雌竹竹節相對較密,葉子較茂盛,且周圍的地面容易出筍子。
姜桃看到不少雌竹,在竹子周圍的地面赫然發現許多微微隆起的小土包,這樣的筍子還沒有出土,叫黃泥筍,味道最好。
倒也有不少筍子已經破土,露出一點尖頭,頗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意味。
竹筍很多,基本不必費力尋找,姜桃欣然放下背簍,掄起鋤頭開幹。
掘開土層,露出筍子,姜桃根據旁邊的母竹傾斜的方位确定竹鞭的生長方向,舞動鋤頭挖出竹筍。
沉甸甸的胖筍子看着喜人,姜桃笑嘻嘻扔進背簍裡,再看這一片,登時有一股豪情壯志,今日定要将爾等收入囊中。
*
碧空如洗,烈日照耀着莊嚴的鄭氏祠堂。
烏黑的燕子展開羽衣在屋檐下飛進飛出,嘴裡不時銜着雜草、泥土。
“啾啾~~~”巢裡的雛燕鳴叫着。
祠堂裡祖宗牌位锃亮,不染一絲灰塵,顯然時常有人打理。
牌位前的木案上古銅色的香爐燃着三支香,煙氣袅袅,散發出一股味道。
年近七十的鄭氏族長鄭文伯面色肅穆,跪對牌位,口中呢喃,默默祝禱。
他身後跪着兩名中年男子,左側是他兒子,也是鄭家村的村長鄭安遠;右側跪着他的侄兒鄭熊。
鄭熊衣着整潔,認真跪在那裡,望着祖宗牌位,目光虔誠。
鄭熊的堂兄鄭安遠五十出頭,閉着眼沉思,口中念念有詞。
祠堂門口蹲着一個老頭,隻穿着單衣,伸手在胸膛上不時搓一搓,搓出一個黑乎乎的灰泥,手指輕彈,嗖得嘣出去,不大會功夫,地上多出幾團灰泥。
老頭名衛忠,明面上是鄭家請來看守祠堂的,會些拳腳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