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仙眯起眼,再次将劍對準對方的咽喉,質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說!”
謝如許慢條斯理地順好衣裳,垂眸看了玉劍一眼,随後帶着笑意緩緩向她走近。
冰涼的劍尖抵上喉頭,他竟也沒有半點退意,反倒是绛仙被他這一動作給驚到了,不由後退了幾步。
“你……”
謝如許柔聲問:“既然不願相信,何不出手一探究竟呢?”
绛仙還真沒見過向他這樣上趕着找死的,百般思索下深吸一口氣,随後放下了手。
見她将玉劍收起,謝如許又問:“為何不刺?”
绛仙抱起手臂,輕飄飄地道:“我可不想因為你被那張狗皮膏藥纏上。”
“狗皮膏藥”說的自然就是謝如恙了,她前來就單單是為了玉桂枝,拿到玉桂枝她就走,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就都和她沒關系了,何必要多添一條人命?再說,她本就不是愛追根究底的性子,面前這人的身份是正是邪是敵是友與她又有什麼幹系?就算要害人也害不到她頭上,自然沒有多管閑事的必要。
聽到绛仙對自己弟弟的稱呼,謝如許臉上的表情變了變,解釋道:“阿恙雖然有些吵鬧,但心地善良,你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的。”
“少說些肉麻的話,不是要帶我去客房休息嗎?帶路。”绛仙道。
聞言,謝如許輕輕笑了一聲,對着绛仙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這邊請。”
好在雖然謝如許對她的态度暧昧,但也算是注意分寸,送她到客房後沒有多留,叮囑了幾句後便轉身離去。
绛仙見他快要走出院門,正要把房門關上,卻見他又忽然轉身。
绛仙語氣不善:“你又要幹什麼?”
謝如許輕笑:“下次再見的時候,你可以告訴我你為那把劍取了什麼名字嗎?”
绛仙沒有回答,砰的一聲關上門,傳到謝如許耳邊的隻有一縷疾風。
透過縫隙,绛仙看到謝如許垂下頭在院門口站了很久後才徹底離開。
“莫名其妙。”
绛仙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心想要快些拿回玉桂枝好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才來到汴京兩日見到的人就一個比一個奇怪,真不敢想要是在這裡待得時間久了會不會遇到更奇怪的人,更麻煩的事。
想着,她也就這樣睡去,不過她的睡眠很淺,在距離黃昏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就醒過來了。
來到門口不久,她就見長徽也緩步走來,而提出這個想法的謝如恙卻遲遲沒有現身,直到天邊漸漸泛起昏黃的光暈,他才提着衣擺小跑過來。
绛仙頗為無奈地說了他幾句,随後三人就朝着那狐妖最後消失的地方走去。
黃昏,不少人都結束一日的勞作踏上了回家的路,正巧三人蹲守的街角旁就是一片住房,來來往往,摩肩接踵。謝如恙這個人一到人多的地方就興奮,更别說還都是他認識的人了。
所以,每過一小會兒就能聽到他的聲音,什麼王大娘今天又買了什麼菜、張大爺的雀兒又長胖了一點、哪位姐姐的胭脂塗得好、誰家小孩又長高了幾分之類。
總之,無論男女老少,隻要路過,他都能聊上幾句,更讓绛仙不能理解的是那些被叫住的人竟然也願意笑呵呵地回應攀談。
他們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
即使是這樣謝如恙還是不過瘾,看着街邊擺着小桌子打牌的大爺們,他也要哒哒地跑過去看上片刻,時而拍手彩時而搖頭可惜,若是遇到自己沒見過的玩法還要新奇的讓别人講講,随後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绛仙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根上,看着謝如恙像是蝴蝶一樣飛來飛去,腦袋都暈了。
她把額頭抵在樹幹上,不願再看謝如恙。長徽坐在他不遠處,看着謝如恙和其他人的笑臉,眼底有些羨慕。
直到天漸漸黑下去,那些大爺們準備收起桌子離開了,謝如恙才又哒哒地走回來。
“我說,你不是來幹正事的嗎?”绛仙問。
謝如恙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道:“是啊,可是與其在這兒幹等着不如和朋友聊聊天,有花堪折直須折,有話要講就要講啊!”
“這裡的所有人你都認識?他們都是你的朋友?”绛仙不可置信道。
謝如恙一臉開朗:“不是啊,有些是我剛剛才認識的。”
長徽微微垂下眼,發自内心地贊歎道:“謝公子還真是會交朋友!”
“交朋友很簡單的,你一句我一句,一次兩次不就成了?”
說罷,他攬住長徽的肩膀,道:“長徽兄放心,日後你也會和我一樣有很多朋友的!”
似乎是覺得自己冷落了绛仙,他拍拍長徽的背後又伸手去攬绛仙,沒想到對方卻突然起身,讓他攬了個空。
绛仙甩甩衣擺,道:“幹正事吧,聊來聊去聊些沒用的。”
天徹底暗了下來,謝如恙的表情也終于嚴肅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