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恙抓耳撓腮好半晌才糾結着吩咐小厮帶趙袂去前堂,等小厮離開後他才看向绛仙,連連詢問:“你昨夜幹什麼了?長公主怎麼都找上門來了?”
“也沒什麼,就是拿回了那隻狐妖的妖丹,順手……”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腰間挂着的紅色錦袋,“幫他們清理了一些翦星樓的東西。”
“什麼!?”謝如恙先是呼吸一滞,旋即開始抱着腦袋原地轉圈,嘴裡不停喊着,“完了完了完了,你怎麼就偷到翦星樓裡去了?現在長公主找過來了,我們都完了!”
绛仙看他這沒頭蒼蠅的模樣,平靜道:“我隻是在這兒借住,和你們沒關系,着什麼急?有什麼事我擔着。”
“可是……”謝如恙欲言又止,弱弱地道,“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出事啊……”
“我會出事?可能嗎?”绛仙一甩袖子,利落地往前堂走去,謝如恙趕忙拉着長徽跟上,幫她出着主意。
“一會兒我們過去了,你先别說話,讓我來,我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長公主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她一定會原諒我們的!”
“實在不行,你就低頭道個歉,就算要罰也罰不了多大!”
绛仙猛得停下,謝如恙一頭撞在她背上,連帶着身後的長徽也一個踉跄。
她轉頭,傲然道:“道歉?我絕不!”
笑話,沒理她都不見得道歉,更何況有理了!讓她低頭道歉?做夢!
謝如恙心中悲戚,隻能退一步想着一會兒绛仙要出手的時候能拉着點就拉着點。
謝如恙一手扯着绛仙的衣擺一手牽着長徽的手臂。三人連成一串兒進入前堂的時候趙袂正坐在堂中小口啜飲着茶。
這茶是謝如恙特意吩咐小厮煮的清茶,希望能幫她降降火氣,隻是現在看她這樣子似乎并沒有生氣。
謝如恙想搶先一步開口,但剛剛站在绛仙身前就被她一把推至一邊,隻能凄凄切切地咬唇當個看客。
長徽見此也退至一邊,安慰般伸手拍了拍謝如恙的肩膀。
“昨夜事出突然未能正式見過绛仙姑娘,今日特來拜會,在下姓趙,單名一個袂字,衣袂的袂。”趙袂今日隻穿了一件素衣,發髻也是松松挽起,看樣子是來私訪的。
绛仙站在對面,理所應當地受了她這一拜,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受不起。
“既然是來找我的,那我們就找個地方單獨談,不要扯到某些無關人士身上。”
绛仙聲音淡漠,趙袂八面玲珑,自然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便直起身對着謝如恙二人微微颔首,而後向她解釋道:“绛仙姑娘誤會了,我此番前來并非問罪,而是想同你做一筆交易。”
聞言,謝如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精神抖擻地招呼着:“這就好這就好,大家都是朋友,沒必要針鋒相對的。既然是交易,那我們就坐下說,成兒,看座上壺茶!”
成兒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被绛仙一眼瞪了回去,“我說同意了嗎?”
趙袂道:“報酬可以商量。”
“和報酬沒關系。”
“那绛仙姑娘的意思是?”
趙袂看着她,仿佛對她很是感興趣。
“交易成不成,全看我的心情,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所以……這筆交易我不做。”說完,绛仙又哦一聲,直白補充道,“不對,是你的交易,我不做。”
此話一處,謝如恙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連帶着堂中的氣氛都降至最低點。此時此刻,就算是落下一根針都能振聾發聩。
趙袂此時也意識到了绛仙的态度,片刻後露出一個輕輕的笑容,道:“绛仙姑娘果真同傳聞中一般,性情多變,既如此那此事便作罷。不過,還請绛仙姑娘将昨夜從翦星樓所取之物交還與我。”
趙袂的手在绛仙面前展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虎口處還帶着點點薄繭。
绛仙置若罔聞,微一歪頭,薄唇輕啟:“我不。”
“不問自取乃是偷盜,我想绛仙姑娘定不是作奸犯科之人,還請歸還。”趙袂面上沒有半點怒意,隻是靜靜地看着绛仙,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之感。
“少拿‘我認為’這種話來綁我,我是什麼樣的人隻有我說了算。我說不給,就不給。”绛仙負手站立,絲毫不懼地對上趙袂的視線。
兩人視線中暗流湧動,針鋒相對,又旗鼓相當。
一旁的謝如恙幾乎要把嘴皮給咬破了,想上去拉架卻又不敢。绛仙?大年夜晚上的豬一樣,他根本就拉不住,搞不好還要把自己給搭上。趙袂?她臉上可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此時上去勸架拉架,豈不是暗指她心胸狹窄嗎?退一萬步講,趙袂身份在那裡,他也不敢去碰啊!
就在謝如恙束手無策之際,绛仙又添了一把火:“就算要講理,那也是你不講理在先,你能搶,我就不能偷了?”
绛仙倒是完全不在意把“偷”這個字說出口。隻要是她做的,她就認,是大是小,是對是錯,她都願意認。但這個“搶”字可是完完全全把趙袂給釘在了恥辱柱上,畢竟身為皇室要員,和作奸犯科一類的事情扯上關系,無異于給整個皇室抹黑。
趙袂沉默許久才看向謝如恙,對他道:“謝二公子能否行個方便,請在場諸位回避。”
謝如恙吞了吞口水,心想這兩人不會是要打起來了吧?但他不敢問,隻能點頭應是,迅速遣散了周圍的丫鬟小厮。
“那我……我……”謝如恙指指自己又指指身邊的長徽。
趙袂斂眸道:“二位若是想留那便留吧,隻是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你們一定不能外傳。”
謝如恙的背一下子挺直,人也認真了起來,鄭重道:“放心吧殿下,我嘴很嚴的,一定保密!”
長徽也點頭,“多謝信任。”
“秘密?我不聽。”绛仙說完就要走,卻被趙袂伸手拉住。
“绛仙姑娘且聽我一言,若是我說完之後你還不願相助,那我便就此别過了。”趙袂以退為進,想着先把绛仙留下再說。
绛仙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腕上的手,又看看身邊瘋狂點頭,如同小雞啄米一樣的謝如恙,隻好回過身,開門見山道:“你是說你那個皇帝弟弟?”
趙袂一怔:“你怎麼……”
“昨夜夜探皇宮,剛剛好就看到了你和你那位弟弟。”绛仙抽出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弟弟的藥,是用妖丹煉的吧?你想用通緝令引我出來也是因為要用妖丹煉藥吧?”
昨夜雖然隔了一段距離绛仙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碗湯藥中的妖氣,那妖氣與翦星樓的妖氣幾乎一模一樣,自古以來用妖丹煉藥試圖長生不老無病無災的人不計其數,绛仙怎麼可能想不到?
但這種旁門左道許多的正人君子都不齒,認為這是以妖物的命換自己的命,暫且不提對妖物殘忍有違仁義之道,就單單是對妖的偏見和鄙夷就不允許他們和妖物沾上關系。
“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那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訴你。”绛仙露出一個笑,一字一頓道,“與我無關。”
“那绛仙姑娘就是不願歸還了?”趙袂蹙起眉來,放在身側的手暗暗蜷起。
“我說得很明白了。”
感受到對方的殺意,被藏在袖中的玉劍開始微微的顫抖,像是興奮又像是害怕。
趙袂垂眸:“既如此,那便得罪了。”
下一瞬,玉劍自绛仙袖中飛出,直直朝着趙袂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