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依舊在不顧一切地拼命搖着“沉睡”的媽媽,可無情的火焰卻越逼越近,熾熱的溫度烘烤着他的皮膚,讓他感到一陣刺痛。濃煙開始在屋子裡彌漫開來,嗆得他不停地咳嗽。他隻感覺胸口越來越憋悶,仿佛有一塊千斤重的巨石壓在上面,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越來越喘不過氣來。他的肺部像是要炸開一般,喉嚨幹渴得要冒煙,可他依舊沒有放棄,隻是更加用力地搖晃着媽媽,仿佛隻要媽媽醒來,這一切可怕的災難就會瞬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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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靜谧得如同一塊深邃的黑色綢緞,将整個世界溫柔地包裹其中。然而,這份甯靜卻被桀海的一聲驚呼打破。他猛地從夢中驚醒,仿佛是從無盡的深淵中奮力掙紮而出。夢中那令人窒息的憋悶感,像是一條如影随形的蟒蛇,緊緊纏繞着他,竟被帶進了現實。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着肺部,那尖銳的疼痛,仿佛肺被突然進入的空氣狠狠紮了一般,一如兒時那個烈火燃燒的恐怖夜晚。
很久沒夢到那件事了,桀海的眼神中透着迷茫與不安,他實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在這寂靜的夜裡,勾起了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和最隐秘的柔軟。兒時那場大火,是他心底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無法喚醒的媽媽,以及彌漫的濃煙,如同惡魔的利爪,時不時就會将他拖入痛苦的深淵。他一直努力想要忘記,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堅強,可每當這個噩夢襲來,所有的僞裝都會瞬間崩塌。
而就在他沉浸在這複雜的情緒中時,突然意識到,剛剛的動靜可能已經吵醒了連雲。可等他反應過來,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心裡一陣慌亂,既不想讓連雲擔心,又害怕自己的失态被看穿。在他的成長經曆中,習慣了獨自承受一切,不希望給别人添麻煩。
“怎麼了,桀海?”連雲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睡意,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努力地眯縫着眼睛,朝着桀海的方向看去,關切地問道,“身體不舒服嗎?”
桀海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他内心無比糾結,一方面渴望有人能傾聽他的痛苦,給予他安慰;另一方面,長久以來的自我封閉又讓他難以啟齒。猶豫再三,他還是選擇了沉默,隻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閃躲着連雲的目光。
沒等到回答的連雲,摸索着從床頭櫃上拿起眼鏡戴上。随着“啪”的一聲,床頭燈被打開,溫暖而柔和的燈光瞬間灑滿整個房間。他翻身準備下床,動作間帶着一絲急切。
見連雲要過來,桀海好不容易堪堪穩住心神,微微低下頭,聲音弱弱地道:“連隊,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他試圖用平淡的語氣掩蓋内心的慌亂,可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是洩露了他的情緒。他在心裡暗暗祈禱,連雲能就此相信他的話,不要再繼續追問下去。
連雲卻沒有理會桀海的“懂事”。他徑直走到桀海的床前,彎下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桀海的額頭,動作輕柔得如同怕驚擾了一隻受驚的小鳥。随後,他又反手探向自己的額頭,眉頭微微皺起,說道:“小桀,你是不是有點兒發熱啊?我去找前台拿個體溫計。”說完,便不假思索地轉身準備離開。
桀海心裡一慌,倏地坐起身,伸出手一把抓住連雲的手腕,急忙說道:“不用麻煩,連隊,我真的沒事,就是剛剛被子蓋太嚴實了。”他的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懇求,緊緊抓着連雲手腕的手,指關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或許是怕自己内心深處的秘密被暴露。
“你确定沒事?”連雲微微低頭,看着手腕被桀海手掌圈住的地方。不知為何,那個地方的溫度一點點升高,他也有些恍惚,不知道是桀海手心的熱度傳遞過來,還是自己的心跳加速導緻的錯覺。他盯着桀海的眼睛,想要從那深邃的眼眸中找到答案,“别硬撐着,要是身體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
桀海迎着連雲的目光,内心天人交戰。他知道連雲是真的關心他,可那些痛苦的過往就像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橫亘在他面前。猶豫了許久,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我真沒事,連隊。可能……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他試圖擠出一個微笑,可那笑容卻顯得有些牽強。
連雲看着桀海,心中隐隐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但又不好再追問下去,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的過往和不願為人知的隐私。他拍了拍桀海的肩膀,說道:“行吧,要是有什麼不對勁,随時叫我。”說完,他轉身回到自己的床邊,卻沒有立刻躺下,而是時不時地看向桀海,眼神裡滿是擔憂。
過了一會兒,見桀海似乎平靜了下來,連雲才緩緩躺下。可他的思緒卻無法平靜,心裡琢磨着桀海到底做了什麼噩夢,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在心裡暗暗決定,以後要多留意桀海的狀态,這個看似堅強的大男孩,或許藏着許多不為人知的心事。
而桀海躺在床上,雖然表面上已經恢複了平靜,但内心卻依舊翻江倒海。剛剛的噩夢和連雲的關心,讓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他望着天花闆,在心裡默默想着,連雲這個看似嚴肅的人,其實内心很細膩,很溫暖。可他又害怕這份溫暖會打破自己長久以來築起的防線,害怕再次受到傷害。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連雲的關心,是繼續保持距離,還是試着敞開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