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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你看书网 > 乾道三年:臨安遺夢 > 第10章 貪狼

第10章 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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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雨數日,晴時霧濛濛、草萋萋。

安娘子攜了個大木盆正在河邊浣衣,那葛術虎掌中倒扣一隻碧青的琉璃盞,問她芳沅哪兒去了。安娘子一邊捶打一件素羅衫,一邊與他笑說:“尋常時候隻見你來找官人,這些時日找四兒卻找得勤。也不知你尋她何事?”葛術虎臉上一紅,半日不語,手中隻緊扣琉璃盞,又聽安娘子道:“我叫四兒看羊去了,在山坡對面呢。”他便道:“那我等一等她。”安娘子說:“日頭曬着,也不怕累?她回來時,我告訴你。”他獨在帳中等至傍晚,夕輝滾滾如燒,不時想掀開這琉璃盞再看一看,但忍下了。

天半黑,他又來問安娘子,卻見安娘子急道:“也不知人去何處了……總尋她不見……羊倒還在,我數來數去,像缺一隻……怕是她也去找羊了……”

前方一個小山坡,芳沅打了火把來照,四野茫茫不見羊。

“羊兒啊——回家吧——”

一陣大風将火把吹得閃爍,十步開外便黢黑一片了……

這一坡野草沒膝,霜露清寒,風過時莽莽而動,一浪一浪,湧翻如大塊秋雲。火光也如一粒星,活在她眼中。俄而月出,卻是一輪病月,渺如塵上光。霜草卷似銀,将她一襲碧青青的裙也打濕了。她舉這火把而走,淺淺深深涉過了坡,那光焰一照,驚覺再往前竟是斷崖……芳沅悚然,退行幾步,漸而狂奔起來,山連天,天連草,草又連天,無邊無涯……大風又在吹,又在吹,吹到臨安,吹破一晌春夢,将宋宅的一簾海棠也吹化紅雨……她被吹作一朵綠萼的花……

那山是埋了白骨的墳茔,千年萬歲,鬼火熒熒……

芳沅害怕得哭了。

前頭竄出一對眼睛來,陰陰有光。

因有火把在手,那狼一時還不敢攻過來,一邊嗥叫,一邊繞圈快走,呼朋引伴。更多、更多的眼睛聚集而來……

忽聽一聲暴喝,一團大火噴過來,将狼群燒出一個大豁口。

馬嘶長長,她再從指縫睜了眼,一舉首一回眸,分明是他,是葛術虎攜了兵馬來,他手中還餘一支火,照面如神。一隻狼将欲跳上馬身,一爪鈎在他左肩,被他以火把一燙,隻哀嚎而落。他痛而不發,沖芳沅一再叫道:“快過來——”便将芳沅提上了馬背,護他懷中:“别怕!”月淡淡,星微微,風獵獵,草茫茫,這快馬夜行如海舟,如白龍……風聲大如雷……他也在喘,在歎,一顆心動搖躍躍……砰砰……而她甯這馬不停,這風不停,這月不換,這草不斷……摧折了刀山,消滅了火湯,枯竭了地獄,一生一世,隻在這馬上了——

他們一下馬,安娘子攜藥箱急迎而上,先扶葛術虎進帳去了。

安娘子以一碗溫水将他左肩傷處洗過,又噴了一口白酒,他眉頭一緊、咬牙無話;将那半瓶十灰散細細塗敷,再以布條纏紮好。芳沅跟在後,揭了帳門,他忙把衣衫半搭,胸口隐隐一團青黑,是刺青,但不知所刺為何;臉上臊得通紅,隻說:“我上衣未穿……你不好進來的……”芳沅嗫嚅道:“我怕你死了……”他方笑出來:“我不會死的,你可傷着沒有?”她将頭搖一搖,又聽他說:“你去把——把桌上那琉璃盞掀開,掀開看看——”

一隻徑約兩寸的大粉蝶從盞下鑽出來,隻這一對前翅尖兒上兩抹橘,抖一抖、晾一晾翅兒,飛影滿帳。

“是我白日裡抓給你的,好看吧?”

他也盯這蝶兒看,飄啊飄飛啊飛,如夢如魇,稍一移目,卻見芳沅那水杏眼中不知何時又化了一行拖腮的淚。

“大王子若死了,四兒怎麼辦呢……”

他呆呆愣愣,不知如何來答,眼見這姑娘已轉了身,跟安娘子一起出去了。

粉蝶來撲那油燈,經火一灼,噼啪一墜,便死去了……

這日,天邊聚烏,一陣急雨忽來,等東方钺、昭烈等人騎至金營中時,袍绔半濕,鬓間淋漓,便由兩個女真阿裡喜(士卒)扶下馬來,去見此行主持和議一事的大金沈王完顔允晟。

短短幾步,但也張了兩把細絹傘。

雨打傘面三兩聲。

金人稱可歲贈蒙古牛羊一萬、米豆三萬、絹帛兩萬,另美女兩百。東方钺雖再三建言伐金,敦必乃仍遣他回書,以應和議;并審思之,以為可和,便先差東方钺、昭烈二人來議。東方钺作布袍打扮,另以玉簪束髻;而昭烈戴一頂彎檐圓笠白帽,衣同色腰褶袍,佩大刀。他們接過毛巾,先将臉上擦過、衣裳擰過。這大帳紮得華美,有玉案、雕弓。壁上挂一幅半丈之高的泰州、臨潢三十七堡的羊皮地圖。今大定七年,金人總分三十二軍,神策、神威、神捷、神銳、神毅、神翼、神勇、神果、神略、神鋒、武勝、武定、武威、武安、武捷、武平、武成、武毅、武銳、武揚、武翼、武震、威定、威信、威勝、威捷、威烈、威毅、威震、威略、威果、威勇,設都總管、副總管各一,分隸左右領軍大都督、三道都統制府,又設諸軍巡察使、副使各一。今之左領軍大都督便是左副元帥、樞密使、兀術之愛婿纥石烈志甯。此人隻約三十七八,居右盤坐,戴帽,着禦服金線袍、玉吐鹘,攜一把賓鐵鑲玉佩刀,以一隻金葵花盞飲酒,仿佛勇沉不動。昭烈以為這一位必是沈王,便上前行過一禮:“在下敦必乃帳下敏罕那顔、金牌使昭烈,見過沈王殿下。”纥石烈志甯始擡眉而笑:“區區一個莽夫,也稱那顔。”昭烈怒前半步,将欲出刃,而被東方钺輕輕一攔,說道:“纥石烈元帥啊,這便是上國的待客之道嗎?”

帳後又轉出一人,是個美丈夫,穿銀狐襖,揣袖道:“快為使者設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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