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李迎無不回頭也知道這是誰。
他停下腳步,半個身子轉過來,并不言語。
“來學打馬球?”微生昭真坐在高大的馬匹上,此刻正居高臨下地凝視着他,他拉了拉繩子,讓馬停下來,“阿川說讓我好好照顧你,我自然應該多上幾分心。”
教練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他見兩人這個氣勢,随口胡謅了一個理由溜走了。
阿川……微生昭真和陸百川的交情,有這麼好嗎?
李迎無并不想和眼前這個人有太多的交流,他從渾身從上到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他發自内心地厭惡眼前這個人,甚至是,恐懼。
他曾經在微生昭真的陰影下整整度過了解決一年,那一年,他連最基本的吃喝拉撒都不成樣子,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沒有自我思想也沒有自我人格。
微生昭真最喜歡的就是強硬地向你灌輸他的那副思想,在馴服一個人的同時,同化掉他,最後變成任人宰割,隻會由他支配的一個漂亮皮囊。
他很擅長語言和暴力的手段,無所不用及,并且對于上一輩子的自己,他就像是抓住獵物的捕手,喜歡給你一點點希望,戲谑地看着你在他手心掙紮逃竄,最後卻又不得不乖乖地臣服于他。
“不必了。”
“學的怎麼樣了?”
“隻略學了個皮毛,比不上微生會長百分之一,”李迎無仰面對着他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沒想到今日這麼巧會在這裡遇見您。”
“不是巧合。”微生昭真理所當然地說,“你的會員資格是我通過的,聽說你在這裡,我推掉工作特地來見你。”
李迎無笑容有些僵硬,“什麼?”
“阿川的訂婚宴,我也來了,并且為你準備了一份訂婚禮物,可惜那天沒什麼機會送給你。”
為他,不是為他們,微生昭真什麼意思?他不認為自己和微生昭真有什麼交情,值得他特地來見自己,還準備禮物。
“客氣了,微生會長。”
微生昭真從容地微笑着,“要不要上來,我帶着你跑兩圈?”
李迎無看着他居高臨下地對自己伸出手,突然和記憶中的畫面重疊。
他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從高處跳下,他的五髒六腑都受到了嚴重的沖擊和震蕩,此刻難受得厲害,他的手緩緩摸向腿,上面劇烈的疼痛讓他隻能大口大口地喘氣來盡力地緩解一些。
最讓他絕望的是,他已經失去全部的力氣,連爬都爬不動了。
那雙熟悉的黑色皮鞋正一步一步地走進他的視線,在他面前停下。
他的心跳聲随着腳步聲一點點放大,震耳欲聾,讓他幾乎要聽不到周圍的所有人的說話聲。
聲音越來越大,“砰”的一聲,他被折磨地要瘋掉了,不自覺地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就像是困獸的哀鳴。
微生昭真蹲下來,對他伸出手,笑容完美的有些不真實,語氣暧昧,就像是在和他調情一樣,“好啦,玩夠了的話,我們該回去了。”
李迎無呼吸不自覺地加快,喉管處湧起一陣惡心,他抿着薄唇,竭力壓抑着自己的生理性反應。
見他沒什麼反應,微生昭真也不開口提醒,隻是耐心地等着他的回應,明明是在笑的眼睛,卻感受不到半分笑意,他也在無聲地觀察着李迎無的反應。
“不用了。”李迎無語氣淡淡地,“我有事情,就先走了。”
這輩子兩個人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是他對眼前人的印象并不算好,之前的事情大家都選擇閉口不談,此刻他如果表現得太過熱切反而會有問題。
他擡腳就要走,微生昭真策馬幾步攔在他面前,唇角勾起一個極小的弧度,似笑非笑,“禮物,稍後我會讓人送到。”
李迎無對他這個勞什子禮物并不感興趣,就這個家夥能送什麼東西?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他道了聲謝,頭也不回地走了。
微生昭真的突然出現,并沒有影響他的計劃,他依然每天都會去俱樂部,不需要刻意地去躲避,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何況,微生昭真現在一定忙得不可開交,聽說商會和李家已經鬧起來了。
李母死後,她的位置空了下來,新上任的這位大官啊,既不親近商會,也不偏袒李家,大家都在費盡心思地拉攏他,顯而易見,這位空降領導,并不打算選擇這兩家。
鬧的好,把水攪得越混越好,最好是誰也不服誰,幹上一架,他們日子不舒坦,自己的日子就越舒坦。
李迎無忍不住放肆地大笑幾聲。一旁的教練撓了撓頭,有些疑惑地開口,“李少,有什麼好笑的事情嗎?”
“我在城東買了塊地,開了個酒吧,小賺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