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會說。”

他知道錯了，當年的事情是他太過任性和自私。

這番話，在他心裡已經說過太多次了，卻一次都沒有說過真正想說的人聽。

他以愛的名義，毀掉了自己的愛人，因為從沒有被人好好愛過，所以在抓到那一束光的時候，就妄想要把他永遠握在手中，可是卻在握緊的那一瞬間，光熄滅了。

他不敢說出來，隻要自己承認了自己是錯的，那他的那些過往和為數不多的幸福，就會被全盤否定，愛也好，恨也好，他隻是想要小叔永遠屬于他。

理智告訴他，他是錯的，但是心裡洶湧的情感和邪念卻在誘導着他一步步踏入更深的錯誤，最後終于萬劫不複。

李迎無自殺了，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

前幾天的時候，李迎無突然對他說，他想要一個好看的戒指，兩個人的情侶對戒那種，但是款式要是他喜歡的類型，必須他親自挑選才行。

他拿來ipad，把李迎無抱在懷裡，他現在很瘦，自己一隻手都能環住他大半個身子。

兩個人坐在閣樓的名貴地毯上，一頁一頁地翻看着，他還找了很多大師的作品，如果小叔想要一些特别的，他可以請人為他定制。

但是李迎無隻是興緻缺缺地翻看了幾頁，随便地定下來一個很複雜的款式。

他太高興了，以至于沒有意識到李迎無隐藏的動機。

在一個無人的清晨，他吞下了這個戒指，上面尖銳的棱角劃破了他的食道，他的臉色很痛苦，但是卻好像要解脫了，李迎無躺在搖椅上安靜地等待死亡來臨。

他在監控裡看到了這一幕。

他發現的時候，就感覺有人把自己的心挖出來了一樣，他抱着人去了醫院，救回了一條命，但是他的嗓子受了傷害，偶爾會失聲，聲音也不如以前了。

從那一天開始，他打算放手了，他開始很少回别墅，整日裡忙着工作，寄托于無窮無盡的工作之中，希望可以麻痹自己的神經，暫時地逃避那種罪惡感。

膽怯，懦弱，他過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時候，他甚至連面對都不敢。

李迎無聽到這話卻譏諷地笑了一聲，“你是他嗎？你怎麼知道他要說這個。”

“我猜測的，我在夢裡面看了他的很多的事情，我想……他應該是愧疚的。”穆可南說，“那你呢？”

“我？”

“如果你是這個故事的李迎無，你會原諒他嗎？”

李迎無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議，他反問道，聲音有些尖銳，帶着一種刺骨的冷漠，“原諒？你會因為對一個毀掉自己人生的人的幾句輕飄飄的道歉，就既往不咎嗎？”

穆可南沉默，似乎是還有些不死心，“但是這個夢的結局裡，他為了小叔死掉了，這也不能彌補曾經的過錯嗎？”

“你是不是睡糊塗了，一個夢而已，你和我争辯什麼。”

李迎無滿臉寫着不耐煩，他心裡正窩着一股無名火呢，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他不确定穆可南到底是真的夢到了這些，還是和他一樣擁有上輩子的記憶，不過他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有這些記憶，言多必失。

正好電梯門開了，他直接走了出去，走到停車場的位置，掏出鑰匙正要開車，他才發現穆可南一直在後面跟着他，自己走一步，他就走一步，自己停下來，他也停下來，就跟個路邊的流浪貓貓一樣跟着他，其它什麼事情都不做。

“小穆總，我下班了，要回家抱媳婦了。”他把手上的車鑰匙對着他晃了晃，沖着他喊了一聲，“你也回自己的家去吧，就别跟着我了。”

“引未阿姨和院長媽媽現在住在一起，我回去會打擾他們，我沒有别的去處了。”

“我知道你有其他的房産，别告訴我這麼多年你連套房子都買不起，這種話我是不會相信的。”

“小叔，你忘記你以前說過的話了嗎。”

“我又說什麼了？”

“我沒有親人，你說過，你以後會給我一個家，一個歸宿。”

他年輕的時候怎麼就這麼愛給别人承諾呢，一會兒是那個師三，一會兒又是穆可南，天天就拿着自己三兩句話，跟兌換彩票一樣，想起來就來找他，一個要錢，一個要負責。

“小穆總，這些話都是我騙你的，我在gay吧裡對每一個男人都這麼說，但其實我可壞了，爽完就翻臉不認人，提起褲子就走那種。”

“我都不在乎，”穆可南眼神堅定，語氣強勢的就像是在宣誓主權，說得就跟婚禮上的“我願意”三個字一樣，一臉正氣都把李迎無震了一下，“雖然你結婚了，但是我會一直等着你，就算是讓我做小三小四小五我都無所謂。”

停車場正好有人路過，聽到這番話好奇地往這邊張望，帶着考究的目光多看了他們幾眼，李迎無一把捂住他的嘴。

“你小聲點行不行？我哪有什麼小三小四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