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你罪孽深重,佛說你惡欲纏身!”
那道尖銳的聲音又來了,怎麼都忘不掉,如影随形,在他耳邊念啊念,不停的念。
臧鳴岐的名字,是初夫人給他取得,鳴岐,鳴岐,鳳凰鳴于岐山,意為吉祥之兆。
初夫人和他說,他出生的地方就是寺廟,這一輩子,在佛祖眼皮子底下生的,也在佛祖眼皮子底下看着,結了什麼緣,做了什麼惡,佛祖都看一清二楚,所以,叫鳴岐,還有一層含義,不行不義之事。
初夫人給他講這些的時候,他心裡嗤笑得很,沒想到他這一攤爛泥,還有被稱為吉祥物的時候,别把人克死都好。
彼時他叫李冬明,是a城一縣城裡剛混出頭的混混,沒混出什麼名堂,倒是偷盜耍滑,打架鬥毆,樣樣都做。
孤兒院的院長說他被送來時正逢乍暖還寒,冬天的一抹暖陽,投射在院子裡厚厚的積雪上,正是太陽初升的時候,他“哇”的一聲哭出來,好像知道自己被抛棄的命運似的,哭的極響,擾了整個院子的安甯。
送他來的神秘人十分闊綽,随着他來的還有一大堆物資,夠孤兒院每個孩子換上過年的新裝了,于是整個冬天都明朗起來。
他就出生在這樣一個冬天,于原生家庭而言,他不過是一個多餘的孩子,亦或是哪個富貴人家與人偷情的私生子,于孤兒院而言,他也不過是衆多被抛棄的孩子中的一員,于這個世界而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院長承擔不起每一個孩子的教學費用,就在院子裡開了個學堂,每周總是有不同的志願者來給他們授課,授課的内容雜七雜八,什麼都有。
後來孤兒院好一點的時候,院長就送每個孩子去讀了初中,然而小時候并不系統的教育讓臧鳴岐對于學習沒任何興趣,他成了學校裡有名的混混,常常和人打架鬥毆。
初三那年夏天,離中考不剩幾個月,他将同年級一名學生打進了醫院,事情鬧得格外大,院長從孤兒院趕來時,對方家長的拳頭已經快輪到臧鳴岐臉上了。
辦公室裡充斥着成年人的辱罵,說他是個雜種玩意,沒爹媽的娃盡幹些沒教養的事,最後揚言這種人不配呆在學校裡,一定要告他,讓他去少管所裡好好改造。
班主任極力安撫對方家長的情緒,卻也帶着十足的火氣吼他,要他滾到外面站着。
直到院長來了,對方家長才稍稍冷靜,最後的結果是賠了對方一大筆醫藥費和補償費,而臧鳴岐,學校也會對他做出勸退處理。
院長接臧鳴岐走的時候,他已經在外面站成了雕塑,腿已經有些麻木,少年孤零零的站在走廊裡,滿頭都是汗,校服濕漉漉的貼在背上,貼在胸前,臉上還帶着些紅腫的印記。
院長深深歎氣,也不知道拿這孩子的怎麼辦才好,這一次格外沉默,連以往的責罵都沒有了,隻是說“冬明,走了,回家了。”
臧鳴岐卻突然瞧見了院長黑發裡摻了大半的白發。
少年的聲音嘶啞而倔強,帶着一絲顫抖的哭腔:“院長爸爸,那人躲在女廁所裡拿手機拍别人,一直拍,還拿給我們看。”
“我讓他把視頻删了,他不肯,我我搶他手機,他罵我說我是雜種,我一時氣不過,就和他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