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之赫的基因病治療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隻是一直很隐秘,這一次住進醫院,他什麼都沒瞞臧鳴岐,臧鳴岐問什麼,他就說什麼。
臧鳴岐搖頭,臧之赫就揉他的腦袋,不相信哥哥了?
醫生告訴臧鳴岐他哥的治療進度很好,基因正在慢慢穩定下來了,隻是需要長期待在醫院進行觀察,讓他别太擔心。
醫生走了,臧鳴岐知道,他哥的基因病變化太大了,隻有住在醫院才是最安全的,出了什麼事能第一時間接受治療,但是他不想再竭斯底裡的去哥哥那裡尋求安全感,他一天天的感覺到自己在懸崖的邊緣。
臧之赫的辦公移到了醫院,臧氏集團的很多重要的決策都換成了臧鳴岐出席,臧鳴岐每天很忙,但每天依舊會去醫院看哥哥,他跟哥抱怨說沒睡過好覺,閉上眼睛就幻聽毛瑞在他耳邊岐哥,岐哥的叫,要他看文件,要他簽字,問他哥十九歲的時候怎麼一個人撐起整個公司的,換他他可不行。
臧之赫近期下不了床,臧鳴岐邊說話邊伏在床邊,半個腦袋壓在臂彎裡,青白的皮膚,眼下黑袋明顯,說着說着臧之赫伸出手,拇指抹過弟弟下垂的眼袋,似乎想替他抹去這些天的疲憊:“小岐也可以做的好。”
臧鳴岐眼閉着,睫毛顫抖,“我不可以。”
臧之赫生病的消息也瞞不住太多人,初語來看望過幾次,每次來就帶些新曬的花茶,安靜的坐在床邊,兩母子偶爾會說幾句話,後來初語就不來了,她還是忍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憂傷,要去寺廟裡還罪,祈求神佛開恩。
可臧鳴岐呢?臧鳴岐變得一天比一天沉默,他好像真正的變成了臧之赫,連臧之赫也讀不出來弟弟真正的情緒了,一天短暫又漫長的時光裡,臧鳴岐來看他的時候是他最輕松的時刻,他變着法子逗臧鳴岐說說話,怕臧鳴岐太多情緒悶在心裡,會悶壞。
怎麼不和哥哥發脾氣了?怎麼不吵着要哥哥給承諾了?是不是不喜歡哥哥了?是不是哪天就不願意來了?像石頭一樣堵在心口,要了臧之赫的命,他問不出口,怕臧鳴岐真給一個接受不了的答案,他真的留住了弟弟,可是他好難過。
佘淞說的沒錯,他太自私了,他比獨生還可恨,他見臧鳴岐的第一眼,他确定自己情感的那一刻,就開始預謀監禁,用情感的牢籠永遠的鎖住了他的弟弟。
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小岐……
他們過了一個好壓抑的春節。
年後,臧之赫接到了華照君的電話。
“之赫,你這病不會就是你父親那種基因病吧,不是,你和兄弟都不說明白。”華照君惱羞成怒:“夠意思嗎你?”
臧之赫靜靜的聽他發洩半天,末了回:“抱歉。”
電話那邊沉默良久,“算了,你就這德性。”
“我問你,你得這病你那弟弟咋樣了?”
臧之赫垂眼:“他沒事。”沒鬧脾氣沒要他哄,隻是不要哥哥了。
“放屁,”華照君幾乎要對着電話破口大罵,“他瘋了你知不知道!他找我購買了一批基因器材,我留了個心眼兒沒賣,後來才打聽到他不知哪裡來的渠道,弄了個實驗室出來,做基因實驗好久了……”
啪——臧之赫手裡的電話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這是臧之赫一生中最無力的時刻,以至于往後每一次想起來心都揪着疼,他留下了後遺症。
臧之赫趕到實驗室的時候,臧鳴岐剛做完一場檢查,半靠在病床上休息,傷春感秋着呢,砰的一下門被推開,臧之赫從天而降,臧鳴岐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大力扯進了一個懷抱,顫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他哥渾身冷汗,雙手冰涼。
“哥,你怎麼……”後面的話臧鳴岐說不出來了,他哥抱着他在流淚。
臧鳴岐瞬間眼睛通紅,他哥鐵一樣的人,唉,他呼噜哥哥的背:“我沒事,哥,我沒事。”
他們誰都沒放過誰,這一刻臧之赫真的明白他們都放不了手了,他們溶于骨血之下。
臧鳴岐的實驗還是進行下去了,實驗非常正規,集齊了許許多多研究基因病方面的專家,讓他們專攻臧家這一脈的基因研究,佘淞還向他們提供了獨生以前實驗的寶貴數據,有了前人的經驗,基因實驗進行的更加順利了。
年中的時候,基因實驗取得了特别大的進展,同時臧鳴岐的身體也通過了健康評估,他要移植骨髓給哥哥了,對于此事,臧之赫沒有意見,移植骨髓是目前最好的治療辦法,他也不想臧鳴岐再做實驗了。
自從發現臧鳴岐偷偷做實驗後,他就變了一個人,時刻要盯着弟弟,臧鳴岐每次去做實驗回來,他必須要給弟弟做全身檢查,确保他沒喪心病狂到做一些傷害自己的實驗,哪裡多了一個針眼,他都要刨根問到底,這是做什麼的?臧鳴岐嘻嘻笑:“哥,你現在好變态哦。”
變态就變态吧,臧鳴岐在他懷裡熟睡了,這時候很乖,他照着唇偷吻,一遍遍告訴自己,他不是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