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響起的值班鈴打斷了你的思緒,自動接聽後,話筒裡傳出女孩驚慌失措的聲音,“醫生,醫生!哥哥他……快來救救哥哥!”
你飛奔到11号病房門口,進門之前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控制不住地發抖。
門内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你定了定神,擰開門把手。
撲面而來的血腥氣,隔着口罩都能清楚地聞到,房間裡一大灘一大灘鮮紅的血迹,地上灑着殘破不全的花朵,從病床一路延伸到緊閉的衛生間前。
11号患者的妹妹正拼命地敲着門,“哥哥!求求你……你會好起來的……求求你開門!哥哥!”
“醫生!醫生!求你救救哥哥!”淚水大顆大顆地從女孩的眼睛裡湧出來,你顫抖着從口袋裡摸出鑰匙。
門内的咳嗽聲卻在這時漸漸弱下來。
“加奈子……”
男人虛弱的聲音從門後傳出,女孩抽泣了一聲,捂住了嘴。
“咳咳!”更多的血液從下方的門縫裡滲出來,你很難想象衛生間内的景象。
“加奈子,抱歉。拜托你,照顧好婆婆。抱歉……”男人的聲音低下去。
鑰匙插入鎖孔後,僅僅轉了半圈,就再也轉不動了,也拔不出。你意識到了什麼,松開把手,抱着還在痛哭的加奈子後退了一步。
木制的門闆滲出血色,發出不堪重負的擠壓聲,伴随着咔咔的脆響,門闆突然崩裂成無數的碎片,又在坍塌前被極速生長的花枝淹沒。
粉色的重瓣花朵在枝頭搖曳,被血腥氣刺激得遲鈍的鼻子仿佛也能捕捉到那一縷淡淡的清香。
加奈子松開你的白大褂,搖搖欲墜地站起來,擦了擦眼淚,“醫生,為什麼?明明喜歡别人是這麼痛苦的事,為什麼他還是不願意放棄!”
為什麼呢。從糾結又膽怯的雛菊,到堅持着永恒、無望愛意的洋桔梗。
人的情感真是永恒無解的命題。
*
“艾米爾,白天就交給你了。”
你微笑着和同事換班。艾米爾的年紀和你差不多大,有着一頭淺金色的卷發,此刻她低着頭,眼圈微微泛紅,看起來剛剛哭過。
你忍不住摸了摸艾米爾的頭。結果她嗚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葵,這種事情,要怎麼……怎麼才能習慣啊……”艾米爾捂着臉,抽噎着。
“用不着習慣啦。”你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過去,“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今天要幫23号房的先生送情書哦。”
“哎?”艾米爾驚訝地擡起頭,臉上還挂着淚痕,“真……真的嗎?太好了!”
你看着艾米爾的眼睛裡重新亮起的高光,點了點頭,“那麼,今天也要認真工作哦。”
“嗯!”
艾米爾淺金色的背影走遠後,你打開提包看了看裡面的信封,這是送早餐時23号先生遞給你的。
坐在病床上的青年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枯槁,精神倒還不錯,嘴角帶着一貫的謙和微笑,“拜托你了,三葉醫生。”
嘛,即便是你,被托付了這樣沉甸甸的東西,也會覺得難以招架呢。
不知不覺說出了什麼少年漫台詞啊!你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拿着23号先生提供的地址出了門。
當你抵達卡希城,已經是中午。卡希城位于塔盧米市西側,相對來說發展較為緩慢,也就是說,民風更淳樸一些。
你很快就在熱心路人的幫助下找到了地址所在,那是一棟淺綠色的房子,屬于一眼看過去心情就會變好的類型。
你的腳步漸漸慢下來,停在了籬笆牆外,院子裡玩雪的小男孩跑過來,眨了眨圓溜溜的眼睛,“請問你找誰?”
如果有一天,你鼓起勇氣去跟喜歡的人告白,卻發現對方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你會怎麼做?
某一刻你的腦中閃過這樣的問題。
在你的腦子想出答案之前,身體先一步彎下腰,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你好哦,我找安娜·貝斯特小姐。”
“昂?安娜……”小男孩疑惑地看了你一眼,轉頭一溜煙跑進了屋子裡。
23号先生好慘哦。
慘什麼啊,這就是不主動出擊的代價!
你的微笑一直維持到進屋的那一刻。
“請問,貝斯特小姐她……”
或許是你的表情太錯愕,貝斯特夫人安撫地拍了拍你的手,你跟着她走到一間屋子前。
“安娜她在七年前就去世了。”
貝斯特夫人用鑰匙打開了緊閉的房門,一股塵封的氣息撲面而來。房間不大,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書架,東西擺放得有些随意,甚至桌上還攤開着一本書,好像房間的主人随時會回來一樣。
“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可能有些嗆。”貝斯特夫人走進去推開了窗戶,冷冽的風灌進來,桌上的書頁嘩啦響了一下。
“剛開始,我們很不習慣家裡少了一個人,收養了阿利之後,慢慢的就放下了。”貝斯特夫人目光溫柔地看着窗外,院子裡的小男孩正認真地堆着雪人。
23号先生的信似乎變得更加沉重,哪怕你的手仍穩穩地拿着它。
“貝斯特夫人,我有一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