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某個下午放學的時候，道路上隻剩一襲銀白，出來的車子很少，到處都寂靜一片。

冬日的白色是最慣常見到的，牧新對此已經有些疲憊了。

牧新晚上的時候收到了很久沒有聯系過的時光的消息，問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他越來越覺得時光不屬于這裡。

怎麼還能同時出現好幾個帶特異功能的人呢……

被套出話後，牧新問：你不會也和許知霖一樣吧？

時光回複說：不是，隻不過他這樣是我們造成的。

牧新沒明白過來，時光又問他，最近頭還疼嗎。

要不是元旦那天，牧新都要忘記這回事了。

很快彈來語音電話，牧新想了想還是接起，“……時光？”

時光壓着聲音，開口問：“你的卡紙呢，看一看？”

牧新不明所以地翻了出來，“在——”

他忽然發現，卡紙上原本熒光藍的蝴蝶圖案已經消失得差不多。

大概是知道他看到什麼，時光直接說：“放心，我隻是獲取了一點你身上波動的讀心術數據。”

“那這個蝴蝶？”

雖然時光讓他放心，突然得知自己疑似在被收集數據的時候，牧新還是有點後怕。

隻是一張卡片而已，什麼人能用一張卡片收集數據……

時光接下來的話更讓牧新大跌眼鏡。

“去年一天的中午十二點三十四，我在中心街的十字路口捕捉到了關于‘時間’的東西，但當時失敗了。後來我發現，它還在那個地方，隻是和我不在同一個時間。”

說了一大堆，時光也沒法完全解答牧新的疑慮，隻說：“它在我失敗的同一時刻去了原本的未來，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後來也許是耗盡了能量，它又回來了，不同的日期，同樣的時間。”

牧新這下是真的頭疼了，“……呢時什麼西方巫師嗎？”

時光淡淡道：“……不是。”

窸窸窣窣一陣，電話那頭明顯換人，“牧新小同學？”

牧新瞬間想起來，是那個笑面虎。

郁溯明顯沒那麼想認真解釋，直接一通亂和，說：“你可以理解為，有個叫‘時間’的叛逆孩子逃到了未來，搞亂了你家許同學的時間線。然後它又到處發瘋，在你出事的同一時間，讓你發現了時間線的錯誤。”

“哦……”牧新仿佛在聽玄幻故事，愣愣開口：“那我看到的原著是什麼？”

“什麼原著？”

牧新虛心擺出來，郁溯笑出聲，“牧新小同學，這個，你或許該求助現代醫學。”

牧新聽見笑聲越來越遠，對面再次換人，背景音的笑也安靜不少。

時光說：“那大概是你潛意識以為那是什麼‘原著’，又和看到的未來一起産生了混亂。”

牧新最終不得不接受，自己或許真的需要再去一趟醫院……

又想到自己讀心的事情沒解決，牧新忍不住再問。

這次時光不知道，隻說：“我看到的雖然是你讀心的數據，但産生因素我暫時不清楚。”

“……因為我自己暫時也沒完全研制出來。”

總感覺時光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咬牙切齒……有種，差一步的事，結果用在了牧新身上，然後一切玩完。

牧新無聲吞咽一道，“現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時光交代地很快：“卡紙大概今晚會失效，到時候你要是還頭疼可以再次找我，讀心的問題我能解決。”

他說得很幹脆，沒有廢話。

牧新看着屏幕熄滅，更累了。

還不如告訴他這世界是本小說呢……

手機又開始閃，牧新擡頭看見窗外更大更密集的雪，仿佛還能聽到樹桠不堪重負的聲音。

文思沂在沙發那邊看電影邊畫着草稿，牧琛在書房處理工作，牧新卻開始心慌。

“媽。”他喊了聲，直接開始套衣服，“我要出門一趟。”

文思沂轉過頭，覺得他莫名其妙，“都快封路了，你幹嘛？”

“話說這次是不是下太大了……”

她抱怨了一句，牧新已經全副武裝準備好了。

手機又剛好沒撥通許知霖的電話，再剛好彈出本地時事新聞，朝華巷巷子口有車輛失控導緻人員傷亡。

文思沂當然不同意他出去，在注意到牧新難看的表情後，她問：“誰出事了？”

“……我希望沒有。”

下雪的天黑得很快，路又滑，牧新用了比往常多點的時間來到朝華巷。巷口已經處理好，隻有幾道明顯鏟過雪的痕迹。

牧新毫不猶豫轉身朝着裡面去，看到許知霖家門口緊閉，他又去撥打電話。

一直沒有回應，牧新急得想破門而入，門卻倏地從内打開。

牧新自己都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先上前撲到許知霖，又抖落一身雪。

“……你回我電話啊。”

許知霖拍了拍他的背，有些難堪，“剛剛在路口手機被車碾過去了，打不開。”

他看到牧新打了兩次電話，但手機屏幕一點用也沒有。

第二道電話挂斷前，許知霖打開門，牧新便帶着雪落在懷裡。

牧新抖了抖，沒說話，但确實放心了，“我看到新聞了，我以為你……”

“不是我。”雖是這樣說，許知霖卻在難過，“是那個之前和我借錢的人，他回來辦點事……”

牧新撐起身，愣住，問他：“他上次，是怎麼樣的？”

許知霖說：“我手上的疤就是車子刮的，他被壓住腿，失血過多……”

“這次隻是，晚了一兩年而已。”

牧新無法就這事安慰。

“死亡，是個很沉重的話題吧。”牧新低低出聲，“你看過很多了，是不是？但是不要這樣，許知霖，你這次盡力了。”

他還是抱着人，說：“我不想看你這樣，你已經很難過了。”

許知霖一手伸到後面關了門，兩個人立刻淋在雪裡。

許知霖說：“不會，這次好很多。”

他勉強笑了下，“今天醫生來得很快，他當時還很清醒，一會兒我打算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嗎？”

牧新覺得這是個好消息，“一起。”

說完，他又别扭起，擡頭伸手掃了掃許知霖頭發上沒來得及化的雪。

“你也不要想那麼多了，那樣好累。”

“嗯。”

“我剛才真的很擔心你。”牧新說，“有點事，我也早就該告訴你了，這幾天又一直想着要不再等等。”

“可我真的不喜歡你不笑的時候。”

他踮起腳，一手壓在許知霖脖頸後帶着自己靠近。

牧新并不熟練，隻能試探性地仰起頭，想去吻掉許知霖睫毛上的雪。

許知霖會意，低下頭，牧新如願以償。

“那我現在還怎麼追你？”許知霖問。

牧新臉很涼，此時整個人也有些木。

他搓了搓，搖頭，“不追了。”

“我親過了，我想，直接和你談戀愛。”

雪片簌簌落下，又急又猛，卻在少年人交握的掌心捂暖成了春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