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蒂安完全能理解佩内洛普為什麼會找各種借口不願意見他。
可許多天過去了,一個又一個的閉門羹還是讓他感到煩躁不安。
他不停地給她送花送信,她也一樣也沒有收下,通通退了回去。
于是,當他特意參加舞會隻為看看她會不會到場,結果卻大失所望時,他的臉色真是十分之難看。
但顯而易見的是,他可怕的臉色并沒有阻止任何熱情的母親,他畢竟好多天不曾與佩内洛普一同露面了,她們可能以為他們總算分手了。
沒花多久的時間,他就不得不與舞會上所有的未婚女子以及她們的母親認識或者打了招呼,甚至還有一些已婚女士也在那裡對他暗送秋波。
他努力地想逃到棋牌室裡去,跟那些無聊的老頭子混在一起,卻還是在快要踏進去時被一位眼尖的太太抓到。
“啊,朗斯通勳爵!”
她眉開眼笑的,帶着她身邊的女孩就直接走了過去。
他定睛一看,是威爾莫特夫人與威爾莫特小姐。
哪怕她們可能看不起佩内洛普,也畢竟與佩内洛普是表親,被佩内洛普深深在意着。于是,原本煩不勝煩的他一時間又有了幾分耐心。
他向她們打了招呼,之後威爾莫特夫人便開始不停叽叽喳喳,等他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她都說了什麼時,他已不得不在威爾莫特小姐的舞會卡上簽下了大名。
他頭疼不已,他很少與人跳舞,尤其還一跳就是與威爾莫特小姐這種風雲人物,這件事很有可能會被刊登在報紙上,就像上次他與佩内洛普跳時一樣。因為他們的年齡差,那條新聞寫得還非常刻薄。
但威爾莫特小姐的臉色和他差不多。她看起來同樣煩透了經常要跟一些亂七八糟的人跳舞。
在華爾茲的樂聲中,他們翩翩起舞,看在外人眼裡,倒是還挺登對,也不知多少紳士淑女将要因此氣得咬牙。
“你說,我看起來像她嗎?”米娜·威爾莫特忽然間笑眯眯地問。
克裡斯蒂安都沒反應過來:“什麼?”
“佩内洛普表親。”
她對佩内洛普的稱呼讓他安了心,看起來,這位體面的準男爵家的小姐并不對佩内洛普心懷惡意。
而因為她的問題,他也第一次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臉,意識到自己之前就能記住她大約就是這個原因,她們确實是有幾分相似。
于是,他也這麼回答了:“你們确實有相似的地方。”
“我就知道。”她顯然有些得意于自己能發現這個,“她總是在偷偷地看我,還以為我沒有注意到,我其實早就發現了,我想,原因就是我們長得有點相像。”
克裡斯蒂安意外地挑了挑眉,卻并不覺得就僅僅隻是這個原因。他已經知道了佩内洛普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他猜測,佩内洛普大概在透過威爾莫特小姐看自己的女兒,威爾莫特小姐的父親既是她的表親,又是她丈夫同父異母的兄弟,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這個女孩更适合她偷偷地代入了。
隻可惜,他不可能向任何人透露佩内洛普的故事,這是對佩内洛普難得給予的信任的背叛,故而,對于威爾莫特小姐的猜測,他什麼也沒有說。
“我挺喜歡她。”米娜·威爾莫特又道,“我第一次看見她就覺得很親近,隻是我看一些體面的太太仿佛很嫌棄她,我不敢問,我畢竟是來找丈夫的。後來在劇院,爸爸看見她也很生氣,于是,我回去終于大着膽子假裝無意地問了她是誰,那是他第一次對我大發脾氣,他不允許我再提起她。”
克裡斯蒂安歎了口氣,道:“她隻是一個很不幸的女人,小姐。”
她點點頭:“我能猜到這個,我想,她曾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對嗎?我可真希望我也能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
這種想法可實在太危險了,克裡斯蒂安忍不住想。
作為一位比她年長的紳士與佩内洛普的朋友,他正覺得自己有義務勸她最好是打消念頭,結果,她促狹一笑,又開口了:“我想,你完全愛上她了,對我沒有一丁點興趣,對不對?你現在純粹是被迫跟我跳舞。我母親對付有教養的年輕男士一直很有一套,你是根本無法拒絕她的。”
被她這麼直接戳穿,克裡斯蒂安頓時有些尴尬,腳下都差點跳錯一步。
他連忙禮貌地反駁:“不,小姐,你願意賞臉是我的榮幸。”
可米娜卻皺了皺鼻子,道:“真虛僞,你們這些人總是這一套話。我隻是想說,你如果真的愛她,就還是立刻回到她的身邊去,告訴她你愛她,而不是出來招蜂引蝶,還随便同意和其他女士跳舞,引人誤會,你沒看見我都快要被許多人的目光殺死了嗎?我太渺小了,承受不起你的厚愛,爵爺。”
她話音剛落,華爾茲的樂聲也适時地停了下來。
這女孩其實很讨人喜歡,克裡斯蒂安想,今晚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禮服,看上去幾乎像是一朵百合花。而他也清楚,她确實适合百合花,一個天真單純的姑娘,還像佩内洛普一樣的美麗俏皮,倒也難怪會俘獲了半個倫敦的紳士的心。
隻是,無論她再如何可愛,他的心也還是被牢牢地系在了佩内洛普身上。
他不禁想起了剛剛她對他說的話。
是了,他可絕不能被區區的幾個閉門羹打倒了,他必須得見到佩内洛普,而且隻要他想,他就一定可以做到。
他中途就離開了舞會,為此他向主人誠懇緻歉了一次又一次,而後便心急火燎地朝着佩内洛普住處趕去。
當馬車在佩内洛普居住的聯排别墅後門停了下來,他跳下了馬車,便讓他的車夫不必留下來等他,直接回去,他到時候會自己叫輛出租馬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