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萦懷頓時愣住了。
夏日深夜月色如水,城市的喧嚣仿佛與蘇萦懷無關,連平日裡擾人清夢的蟲鳴聲都消失了,四周寂靜得詭異。
蘇萦懷的腦子裡混亂如麻,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懷疑自己在夢中,否則現實怎麼可能出現這荒誕一幕。
蘇萦懷舉着望遠鏡與“他”自己遙遙相望,他透過“他”看到了自己剛剛的神情動作。
握住望遠鏡的手劇烈顫抖了一下,臉色蒼白,唇角微微下撇,像被電流擊中,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真的是他!
不對!真的是他嗎?
“他”究竟是什麼東西?!
無數疑問充斥着他的大腦,蘇萦懷還在宕機,而對面動了。
“他”的身後慢慢浮現另一個人影,身形比“他”還要高,蘇萦懷在看到的瞬間渾身寒毛卓豎。
人影動作極度怪異,他的頭以人類正常軀體無法到達的程度向身體右邊歪着,細長的脖頸從中間幾乎折成直角,就像斷掉後脊椎無法支撐,必須依靠在肩膀才能保持,以免它掉下來。
緊接着,人影舉起了手,像是要從背後襲擊“他”。
蘇萦懷猛地轉身!
江朔舉着的雙手僵在半空,他凝視着眼前明顯不對勁的蘇萦懷,放下雙手,将其擁入懷中,蹙眉擔憂道:“哥哥,你怎麼了?”
蘇萦懷被熟悉且安心的氣息包裹,他怔怔地睜着無神的眼睛看向江朔的臉,久久未語,望遠鏡被脫力的手松開摔在了地上。
見蘇萦懷不說話,江朔也不逼問他,隻輕柔地一下一下順着他的後背。
半晌,蘇萦懷緩緩回抱住江朔,臉埋進江朔的肩窩,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可怕:“江朔……你怎麼在家?”
江朔溫聲解釋:“本來是明天回的,但是天氣預報說接下來幾天會有大暴雨,不能出門,航班也可能會取消,就幹脆讓我們早點回來了。”
“那我回來怎麼沒看到你?在家也不開燈。”
要是江朔在的話,他就不會被吓到魂飛魄散。江朔的聲音、撫摸有一種定心的作用,比任何鎮靜藥都有用,原來江朔在他心中已經重要到這種地步了。
“我想給哥哥一個驚喜的,就在房間等着,沒想到睡着了,剛才聽到客廳的動靜才醒過來。”
蘇萦懷調整呼吸,想起剛才“他”身後的斷頭人影,如果說“他”是蘇萦懷,那斷頭人影會是誰?從他發現人影到轉身,幾乎是在一秒内發生的,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自始至終他隻看到斷頭人烏黑的影子。
按照位置,顯然代表的是江朔,可江朔是一個完整的正常人。
蘇萦懷仰頭,仔細觀察江朔的脖頸。
江朔的脖子白皙修長,作為男性第二性征的喉結突出弧度明顯,性感、富有吸引力。
怎麼看都不像有問題的樣子。
蘇萦懷一邊端詳一邊摩挲江朔頸側,然後他看到江朔喉結滾動了一下。
蘇萦懷輕輕地笑了:“你剛才在我身後想幹什麼?”
“沒什麼。”江朔目光遊移,心虛地小聲說道。
當然,蘇萦懷不可能相信這句屁話,他用力拍了拍江朔的肩膀,佯裝生氣:“說實話。”
江朔隻好如實道來,用更加小的聲音,自言自語般說道:“我就是想吓一吓你。”
原來如此,蘇萦懷捋清江朔今晚的小心思,不免覺得好笑。江朔偶爾會有孩子氣的想法和舉動,蘇萦懷很喜歡他這一點,可以為平淡重複的生活增添許多樂趣。
就是今天真的隻有驚吓。
不過也不能怪江朔,半小時前,蘇萦懷也沒想過世界上真的存在靈異事件,畢竟他是無神論者,或許說,他曾經是無神論者。
江朔确定蘇萦懷已經恢複到平常的狀态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哥哥,你剛才發生了什麼?”
蘇萦懷垂眸,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實在匪夷所思,類似的事情他隻在小說中見到過。江朔相信他所說的嗎?會不會覺得他瘋了?
二人在夜色之中依偎在一起,沉默的氛圍籠罩着,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江朔或許看出來蘇萦懷有苦衷,也不逼他,溫暖有力的手捧起他的臉,低下頭,眼神直白而熾熱,語氣溫柔:“哥哥不想說就不說了,好不好?”
聞言蘇萦懷閉了閉眼,下定決心,他用手貼了一下江朔的手,鄭重道:“我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無論我接下來的話多麼荒謬,你都要相信我,可以嗎?”
江朔點頭。
蘇萦懷擡起手,指向外面:“你看見馬路對面的公園了嗎?”
江朔順着蘇萦懷指尖的方向望去,目光沉沉:“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