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9點，蘇萦懷準時出現在工位，雙目失去了所有神采。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能不能先把所有資本家抓起來，難道就沒有一個打工人的怨氣足以成為厲鬼嗎？

這合理嗎！？

蘇萦懷陰暗地腹诽，他打開電腦，登上微信，才發現昨天和周嘉甯聊到一半，就被江朔抓去洗澡了。

要告訴他嗎？

可是周嘉甯現在還在國外，告訴他也隻是徒增煩惱。

蘇萦懷忖度半刻，敲下一句話。

【蘇萦懷：事情很複雜，等你到了我們再詳談。】

那邊沒有立刻回複他，想必還在睡覺。

蘇萦懷一早上工作都心神恍惚，好幾次差點回複錯人。他拿起水杯，慢騰騰地站起，稍微活動活動筋骨，打算去茶水間倒一杯咖啡提提神。

桌面上的手機震動恰好響起，蘇萦懷回頭瞅了眼屏幕，認出來電人後連忙坐回工位火速接起電話。

蘇萦懷：“您好。”

“蘇先生你好，是這樣的，先前你咨詢關于采訪晨曦福利院相關人員的申請，我們找到了願意接受采訪的人。”還是那個女聲，但這次她給蘇萦懷帶來喜訊，蘇萦懷聽着都覺得對方的聲音悅耳幾分。

“那太好了，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方便呢？我們這邊比較趕時間，希望可以盡快安排。”最好現在馬上立刻。

然而事實當然是不可能的。

“嗯，既然這樣，我們可以協商一下，你這邊希望什麼時候呢？”

蘇萦懷很想說今天下午，話已經到了嘴邊，他又控制住自己，提出一個對方容易接受些的時間。

“明天早上，可以嗎？”

“好的，我一會替你轉達。對了蘇先生，這次的采訪我們單位會派人全程跟進，采訪時也會旁聽，這是必要的程序，希望别介意。”

蘇萦懷客氣道：“理解理解，那麻煩你了。”

“不客氣。”語畢，對方挂了電話。

蘇萦懷放下手機，盯着電腦桌面，将水杯剩下的液體一飲而盡，握住杯身的手指越發用力，簡直像是要徒手捏碎它一樣。

假如可以解決晨曦福利院的問題就再好不過，但是，采訪要叫上江朔嗎？

他起初是這麼打算的，如今他不确定了。

一隻手搭上蘇萦懷的肩膀，他被吓得猛地顫栗一下。蘇萦懷條件反射向來人瞥去，是他的同事，經常會找他一起去吃午飯。

同事沒想到蘇萦懷會被他吓到，立刻縮回手，結合蘇萦懷最近上班時的狀态，憂心忡忡地問道：“你怎麼了？”

“我沒事。”蘇萦懷搖搖頭。

“你不像沒事的樣子。”同事瞅了他一眼又一眼，沒從外表上瞅出什麼問題，更加奇怪：“這幾天怪怪的，總覺得你哪裡不對勁。”

蘇萦懷内心苦笑一聲。沒錯，他的确哪哪都不對勁，但是他不能說，最起碼，不能對普通同事說。

“多謝關心，我真的沒事。”蘇萦懷堅持。

同事見他不願多說，便不再追問，直奔主題：“好吧，那去吃飯嗎，一起。”

蘇萦懷看了眼時間，已經接近12點，按照慣例，員工食堂的飯菜基本陸陸續續上齊了，正是幹飯的最好時機。

“嗯，走吧。”

蘇萦懷和同事來到食堂，才發現外面烏雲密布，明明是中午，卻暗得跟傍晚似的，俨然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以至于工作人員不得不把所有的燈都打開。

“哇，這天氣有點可怕，該不會要下大雨吧？”同事點着手機，翻開天氣預報，屏幕上顯示接下來兩小時内有暴雨，他連聲哀嚎，“壞了壞了，真下雨啊，還是暴雨。我今天沒帶傘，千萬不要一直下到下班啊，不然我晚上得留下來加班。”

蘇萦懷一言不發地望向天空，心中無由來地升起一種壓抑沉悶的感覺，四周喧鬧的人群與他如同隔着無形屏障，天地間仿佛隻餘他一人，獨自消受這孤寂的氛圍。

半晌，他斂目掩下眼中的情緒，接過話頭：“我有傘，晚上要是還有雨的話借你。”

同事不解：“那你呢？”

“男朋友會來接我。”同事算是為數不多的知道他感情狀況的人之一，蘇萦懷便沒有隐瞞。

“真好啊，我也想有一個接我下班的對象。”同事煞有其事地歎氣。

蘇萦懷笑笑，沒說話。

他這同事可是出了名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

不稍片刻，兩人都選好了午飯的菜式，雜志社提供午飯和晚飯，飯菜的味道大部分色香味俱全，因此平日很多員工會選擇食堂。

更何況今日的天氣不佳，食堂的情況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也不為過。兩人在用餐區轉了半圈才勉強找到兩個位置。

蘇萦懷沒什麼胃口，一口飯嚼二十幾遍才咽下，腦子裡又開始不自覺地想那些事。同事狐疑地看了蘇萦懷好幾眼，欲言又止：“你到底怎麼了？”

聽到同事的聲音，蘇萦懷才從自己的思緒裡抽出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