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現象的體溫通常在30℃以下，高橋小姐剛離開的時候拓也應該還處于清醒中。”

松田攤手，居然沒有不服，還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目暮十三一拍手：“那也就是說——兇手沒把他推進河裡？”

“她把人扔岸邊了。”濑音翹起腿，“然後走了。”

“他沒有帶手機。”佐藤低聲補充，“兇手的要求。”

這時候椎名徹低頭裝傻，嘴裡嘟囔一句：“誰知道呢，反正我很早就走了。”

“你在現場。”松田冷冷道。

“我戴耳機呢，沒聽見！”椎名徹連忙擺手。

“是嘛，”濑音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不行，太困了，越看電腦越困，“那你怎麼知道他‘喊了’？”

椎名徹：……

高橋美雪：“你們沒有證據！”

是的，撬開椎名徹的嘴不難，畢竟看起來他還是很介意高橋美雪想把他推出去頂罪的事，但唯一的冰塊融入提無津川消失不見，就算人證有，沒有物證也沒法定罪。

松田陣平暗自咬牙，打算再加一把火，濑音倒是笑得狡黠：“有哦。”

“根據傷口可以推測這把刀的體積，結合冰的密度就很容易推斷出，它的體積至少在200g以上，而我們說過吧，冰刀沒有明顯融化，所以這個值定在小于10%，很容易就能算出來冰刀的初始溫度。”

她打下公式，“這甚至都用不上模拟，手算都沒問題，喏——”

“-23.90°C。”濑音似笑非笑，“雖然很多冰箱最大的制冷溫度是零下二十四度，但别忘了，你帶着冰刀從家出發，又經曆整整兩個半小時的争吵，那一定會吸收很多的熱量……”

“這不是冰箱能做到的吧？”

“……除非，”佐藤美和子微微一愣，很快想到了什麼，轉頭對松田陣平打了個手勢。

“松田警官，讓搜查一課把她廚房徹底查一遍，重點看有沒有液氮相關的存儲設備。”

幾分鐘後，對講機中傳來彙報：“……這裡是搜查組，松田警官，廚房角落有個液氮罐，寫着……是料理用的，分子料理，這什麼？”

松田緩緩轉回身來，看向高橋美雪：“再花點時間，應該還能在垃圾回收站找到用來制刀的小模具……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高橋美雪低着頭，嘴唇微顫，像是終于撐不住了，一邊笑一邊哭，聲音飄忽不定：

“是我……我殺了他……呵呵，我知道的，我知道我殺了他……可你們以為我是為什麼？你們懂什麼？你們誰都不懂。”

她忽然擡起頭，直愣愣看着濑音：

“那天晚上，他真的來了呢……他真的來了，我看到他走過來的時候，我心都快跳出來了……他沒有懷疑我，沒有防備，他信任我——他是來赴我的約的，不是渡邊的，不是椎名的，是我的！”

濑音不理解這人怎麼就跟炮仗一樣瘋瘋癫癫的，還是說犯人都這樣？主打一個後悔跪地捂臉哭。

“你們憑什麼說我不愛他？我愛他……我那麼愛他啊！！！”

“我隻是……隻是想讓他疼一點……哪怕隻有一瞬也好，我隻是想讓他知道，他騙了我，他還在想着那個死人，他說要娶我，卻還悼念她，還在她忌日跑去河邊……我隻是……隻是想給他個教訓而已……”

濑音：“不是你約的嗎？”

“我真的沒想殺他……我真的沒想殺他……我抱了他啊，我最後還抱了他啊……我問他，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他不說話，他不說話……所以我就……”

她的手在空氣中緩慢地揮動，仿佛還在回憶當時的動作：

“我就……我就拿出來了啊，那把冰刀……好漂亮的冰啊，透明的，像玻璃一樣……我握着它的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好冷靜……我就這樣捅下去了。”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猛地睜開：

“我以為他會躲開啊……我以為他會生氣，會推開我……可是他隻是看着我，一句話都沒說……他明明可以抓住我，他卻沒有……”

“那是我們最後的擁抱了……他是笑着的對吧？你們看見了吧？他最後，是笑着的對吧……他還說，他隻是來和前女友道别的，他說他隻想陪着我！”

緊接着，她語氣一轉，嘶啞地尖叫起來：

“可是他死了！他還是死了！！我沒有推他到湖裡啊！！是椎名徹對吧？！是他！！是他趁我離開的時候，把拓也弄死的！！他才是殺人犯！！”

濑音笑意愈濃，這場戲實在是精彩，她很好奇這位頗有病嬌感的小姐，知道真相會作什麼表情。

“他應該呼救了很久，然後沒有人，他知道自己離不開了。”

時弦濑音那會兒困得要死，根本沒在意聽沒聽到聲音，不過仔細想想，好像是有細微的呻吟聲。

“所以為了不讓你背上殺人的罪名，他想讓自己被河流沖走。”

松田陣平加了把火：“他應該沉浸在與你在神父面前宣誓的憧憬中吧。”

案件至今雖已明了，但都是間接證據，他在注意到高橋美雪右手虎口的凍傷，就已經鎖定了犯人，但沒法取證于法庭。

“總之，”濑音攤開手，無奈地看着美雪，“恭喜你，高橋小姐。拓也不光沒有責怪你，甚至還想保護你到最後一刻。”

“真是感人的愛情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