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松田遞過來的衣服,很想就手抽他嘴上。
“喲,你不是說你不想活了嗎?”時弦濑音似笑非笑地掀了掀唇角,“怎麼,我救你不合你意?”
高橋美雪瑟縮着不敢與她對視,卻被濑音一把拽住胳膊,像拎個玩偶似的拖到了殺人壩邊。
“看到車了嗎?嗯……你當然看不到。”濑音語氣輕快,甚至有點愉悅,“就在那兒,連個火花都沒留下。”
“我不管是不是有人向你保證過,在警察面前跳河一定死不了,”她語調忽然變冷,“但你現在就該明白,要不是警察拼了命,還有我這半條命湊一腳,你早就死透了。”
高橋美雪睫毛顫動,眼裡露出短暫的茫然與驚懼。
“等做筆錄,真正要怎麼交代,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完,她像對個木頭人丢失興趣一樣随手把人扔給旁邊的佐藤,頭也不回地拽上松田:“走了。”
“喂,我還有工作——”
“到下班時間了。”時弦濑音揚了揚手,“我傷口又裂了,你得給我包紮……還有你自己的。”
“目暮警官,我先把他帶走了,你沒意見吧?”
“啊?”目暮十三想拒絕,對上時弦濑音的眼睛,把話憋了回去,“那你明天記得來做筆錄。”
炸彈案還沒結束,警車也報廢在河裡,老刑警站在水泥壩邊望着一地殘局,長歎一口氣。
算了,小情侶剛戀愛,想多交流交流,而且濑音的确幫了很大的忙,理解,理解。
松田陣平不由分說被她拉上馬自達,如果不是當初馬自達停得遠,松田肯定是開自己的車的。
濑音一言不發打開車門,把松田陣平塞上駕駛座。
“你這是……怎麼了?”松田陣平隐約覺得她情緒不對勁,但找不到原因,歸于錯覺又更不對。
時弦濑音:“第二次了。”
“啊?”
“誰讓你救我了?”
其實如果算上更早的,是他第三次不顧性命救她。
“保護公民的生命安全,是我身為警察……”松田陣平也沒想到,警校時會因為降谷零崇敬警察就和他打架的自己,有天會說出這麼冠冕堂皇的話。
但他也不可能說,救時弦濑音是什麼私人原因。更何況他剛責怪濑音不顧性命救高橋美雪,這會兒被濑音堵回去,他隻能用職業去解釋。
果不其然,濑音瞪了過來。
“我不需要你救。”時弦濑音說,“我最讨厭你們這種人,愚不可及。”
在咖啡廳是,剛剛也是,十年前更是,一腔熱血,不顧一切,甚至連付出生命換來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他們總想拉她一把,告訴她前面都有希望,卻根本不知道他們自己就活在通篇謊言的世界裡。
“好嘛,”松田陣平舉手投降,發動車子,“作為道歉,我請你晚餐好不好。”
半天,聽濑音還是不樂意說話,他側頭道:“如果是日料的話,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家哦。”
“嗯?”
“我警校時經常去的,和我那些同期,叫七曲。那裡咖喱牛肉飯味道很好,我朋友每次去都點。”
“哪個?”
“叫萩原研二,是個很招女孩子喜歡的家夥,也是我的幼馴染。”
【還有……讓萩那家夥記得穿防爆服。】
濑音眨了下眼,腦中浮現黑沼一郎竊聽中的隻言片語。原來“萩”就是他,萩原研二。
她有印象。
四年前,那個沒穿防爆服、差點死掉的倒黴蛋,就是他。
濑音瞥了眼松田陣平凫青色的眼睛,表情稍微緩和了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對幼馴染真的很像,職業、性格,還有可能的死法。
他在分享他的過去,但時弦濑音沒有參與的欲望。
“不要。”濑音塞上耳機,“我要漢堡。”
“哎?”
這還真是一點都不适合約會的晚餐呢,警校聯誼時第一個被排除的店就是快餐店,畢竟沒人會想讓有好感的異性看到自己龇牙咧嘴的樣子。
松田陣平少有地困惑了,他從來沒試過猜女孩子的想法,現在一猜……那可太費解了。
隻是他當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什麼異意:“那就Venus?最近新開的,口碑挺好。”
等到了快餐店,果然濑音點了雙層漢堡,吃得完全不顧及形象。
雖然遠遠稱不上猙獰,但相比女孩子約會時隻墊個肚子,時弦濑音說吃飯就真的是來吃的,沒多會兒大半個雙層芝士漢堡已經下肚了。
松田陣平默默給她倒了杯可樂,出去抽了根煙,回來時又買了藥品。
“有點輕微發炎,不過先不用吃藥,如果有發燒了再吃消炎藥,這個,别搞錯了。”
松田陣平在餐廳裡給濑音處理傷口,傷上加傷,看起來猙獰了很多。
“莫匹羅星軟膏每天塗抹三次,一次不超過2克。”
“嗯。”
濑音右手被他抓着攤開在桌子邊緣,左手拿叉子笨拙地和剩下半塊漢堡搏鬥。
松田陣平一邊給濑音包紮,間或給她添可樂,自己倒沒怎麼吃。
他感覺濑音心情明顯轉好了,道:“你走之前,和高橋小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椎名徹,喊了她‘美雪’,對的吧?”
濑音執著地要每一口都咬到菜、肉和面包體,說話有些含糊。
“她跳之前,低頭時身體姿态稍微僵硬了一下,但椎名先生一喊,她就跳了。”
“所以……你是認為,真正的兇手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