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之前,在某次同桌吃飯時,她注意到他手機殼背面刻了個不起眼的字母,就順嘴問了句。
蘇格蘭說是自己名字的首字母,不過濑音總覺得,不止是這個假身份,他本來的名字,大概也是H開頭的。
反正問不來真名,她對他假名也沒興趣,就沒揪着不放。
于是兩人認識這麼久了,濑音才知道他假名,居然還挺好聽的。
“為什麼會在這裡?”目暮十三追問。
諸伏景光:“今晚受雇為宴會伴奏。原本在餐廳候場,但人太多太吵,所以提前上來找地方練習。”
“剛才聽到有動靜,正想下去看看,就被你們攔住了。”
諸伏景光順便把肩上的樂器包往下拉了拉,想了想,猶豫地遞了出去。
“請問……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目暮十三:“發生槍殺案,需要你接受調查。”
諸伏景光驚訝地倒吸一口氣,“好,一定配合!”
“我的包房在四樓,但我剛進去沒多久,一直在練貝斯……房間基本上都沒動,也沒随身行李,你們可能查不出什麼。”
他将目暮十三和佐藤美和子帶入他的房間,房門剛推開,就是一股甜潤而内斂的香氣飄出。
時弦濑音探頭進去,眨了眨眼,忍不住發出沒見識的贊歎:“哇……這就是人上人的生活嘛?!”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風格低調奢華的休息套,房厚重的羊毛地毯腳感綿軟,墨藍與金色交織的花紋在暖黃色燈光下微微閃爍。落地窗簾被半拉着,藏起外頭的湖景,隻留下一點點縫隙,透出遠處波光粼粼的倒影。
天鵝絨質感的沙發安靜倚在角落,鍍金雕花的咖啡桌上,整齊地擺着瓶裝水和便攜耳機。
柔軟到令人窒息的羽絨床很明顯被保潔人員打理後就沒有再被動過,濑音滿臉嫉妒,幾乎想原地飛撲上去,側頭瞪了眼被警察圍着的蘇格蘭。
蘇格蘭不明就裡。
濑音:“啧,變态。”
這種床,這種燈光,這種香味,這種天賜休息環境,換她早就跳上去蹦跶一通再美美睡一覺。
結果這家夥居然真能在這麼軟的床邊死死繃着,冷着臉一動不動,就為了趴窗台觀察視野、架狙擊。
卧底果然恐怖如斯。
房間的确查不出啥,諸伏景光的貝斯包也沒有任何問題,因為是地毯,所以很輕易會留下腳印,整個房間的腳印也的确就從門口到沙發一條。所有證據誠如三上星川所說,他來了後就沒再挪過腳步。
諸伏景光似乎突然想到什麼:“對了,如果說是半小時前,我的隔壁好像有動靜,但我沒太聽清,或許你們可以去看看?。”
房門一開,寒風撲面而來,落地窗大開,雨水砸進屋内。
行李箱被撬開,衣物、文件、牙刷杯子和皮筋散落一地,角落裡堆着打碎的花瓶和挂畫,地上還踩着幾片殘破的慶典氣球。桌上更是堆滿了快餐盒與酒瓶,空氣中彌漫着微弱的酒氣。
最顯眼的,是掉落在床邊地毯上的狙擊槍,不是對着窗外的,反而是指向門框。
這就說明,不可能是事先固定好再定時射擊的了,在子彈打出去後,一定有人移動過它的位置。
濑音挑了挑眉。
……好吧,還真不是蘇格蘭殺的。
他們的行動,被另一起伏擊搶了先,真遺憾呢。
房間登記在财經名嘴、綠岸莊園高層會議的常駐主持人名下,名叫櫻庭晃司。
這人今晚就在吉村信彥旁邊站着,眼下有不在場證明。
“看起來就像兇手殺人後棄槍逃離……或者還在餐廳内。”目暮十三皺眉思索,“立刻把在場的工作人員都叫來排查,尤其是沒不在場證明的!”
時弦濑音跟在目暮身後,不動聲色地打量房間一圈,又趁人不注意,鬼鬼祟祟地湊近諸伏景光。
“小聲點,”時弦濑音熟練掌握腹語技能,“你槍呢?”
“拆了,從後陽台扔下樓了,指紋也清幹淨了。”諸伏景光眼也不擡,“真要被撿到,就聽天由命吧。”
“到底啥情況?”
“吉村倒下那一瞬,我就通過彈道判斷出射擊點在隔壁,所以趁亂從陽台爬了過來。但現場跟現在一樣,沒人。”諸伏景光對目暮十三的判斷不置可否。
“兇手應該是故意将現場弄亂,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
突然,時弦濑音撇下諸伏景光,興沖沖舉手:“警官警官!兩個房間的陽台是連通的!就算沒有隔壁房間鑰匙,三上先生也可以翻過去開槍啊!”
目暮十三眼前一亮:“對啊!”
諸伏景光側頭,目光幽幽地瞪她。
濑音笑眯眯地視若無睹,一把抓起他的手腕,硬生生扯到目暮面前晃了晃:“警官你看!槍繭哦~”
“身份不明,無法排除作案嫌疑……”目暮十三緊緊盯着諸伏景光,示意佐藤去拿手铐,“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諸伏景光:……别鬧了行不行。
“時弦小姐,你觀察得真仔細啊。”
他仿若根本沒察覺現場壓力,表情松弛還帶着點笑意,和她互相傷害。
“隻是……你怎麼一眼就認出,這是槍繭呢?還在沒觀察我的手之前,就敢這麼肯定?”
佐藤美和子一怔,成功補刀:“……不對,濑音小姐,好像沒自我介紹過吧?”
房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時弦濑音演都不演了,瞪着諸伏景光,身後怒火熊熊燃燒。
諸伏景光眉眼彎彎,用眼神示意她:
——要死一起死。
“哈哈哈我們之前認識的啦!”時弦濑音打破詭異的氣氛,“以前在一個槍館打過靶,我們是……”
她咬牙切齒:“好!朋!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