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另一邊先是一陣無聲的沉默，緊接着，幸村素來清潤的聲線淬滿冰碴，每個音節都像刀尖刮擦着玻璃，真田至今還記得自己是如何僵立在校舍的走廊，連呼吸都凝結成霜。

“弦一郎，你該明白的，幸村比任何人都在乎望月。”

柳蓮二的唇角扯出苦澀的弧度。

一年前的記憶突然翻湧——那是個暮色沉沉的傍晚。

網球場的鐵絲網外飄着櫻花殘瓣，少年捧着情書的手在顫抖。

幸村站在轉角處，指節捏得發白。

“望月，我喜歡你，請你和我交往！”

“抱歉。”望月的聲音幹脆利落，像一記淩厲的扣殺。

情書墜地的瞬間，幸村眼底的陰霾驟然消散。

他轉身時衣角帶起的風裡，還藏着未散盡的寒意。

後來整整兩周，網球部活時的擊球聲格外暴烈，自此之後，同類的事件被徹底杜絕，直到某天清晨，有人看到部長把毛巾遞給滿頭大汗的望月，兩人有說有笑，度過整段晨練時光。

晚櫻林的喧嚣忽遠忽近，臨近午休時間結束，在櫻林停留的人變得越來越少。

真田的眉宇間閃過一絲凝重，“對了，蓮二，幸村還有一件事相托，具體的事項，他會親自和你在電話裡詳談。”

話音剛落，柳蓮二的衣袋突然震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屏幕上“幸村精市”四個字赫然躍入眼簾。

指尖劃過接聽鍵時，手機的另一邊傳來熟悉的溫潤嗓音：“抱歉，打擾你午休。”那聲音如常般從容不迫，卻略帶未散盡的冷意，“弦一郎應該跟你提過了吧？”電話那頭的呼吸聲微不可察地頓了頓，“我想拜托你明天去趟青學，給望月帶份禮物。”

“明天嗎？”柳蓮二的目光倏然銳利，“孤身赴約——你就如此放心，難道就不怕……”

“勝負已定，不是嗎？”幸村的語調夾雜着砭骨寒意，冰涼的尾音像手術刀劃過喉管，“無論是一年前，還是現在，自此至終，她挂念的人依然是我。”

“絕對的自信麼？”柳蓮二突然低笑起來，“行，手下敗将沒有怨言，我去就是了，還要我幫你帶話嗎？”

“具體的内容我在短信裡給你留言，最近有煩人的蟲子出沒，我擔心她的安全，那這次的除蟲行動就交給你了，有你去，我放心。”

通話戛然而止。

柳蓮二的指尖懸在半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微微顫動的睫毛。

他感覺到真田的灼熱視線幾乎要在他身上燒出個洞來。

“你們三個……當年你和幸村對望月……”

柳蓮二收起自己的手機，他擡眼時，嘴角還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可眼底卻結着一層冰霜。

“弦一郎。”

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有些陳年舊事就應該放在心裡，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他伸手搭上真田緊繃的肩膀，觸到的是硬得像鐵塊的肌肉。

“倒是你……”柳蓮二話音陡轉，眸中閃過一絲狡黠，“該去好好琢磨怎麼應對齋藤的刁難了。”他慢條斯理地翻開筆記本，“據我所知，我們這位前任網球部經理可是出了名的難纏。”

真田握緊拳頭，“你就不能……”

他欲言又止，臉龐泛起可疑的紅暈，有誰想過，堂堂立海大附中的“皇帝”，竟被一個女生的約會請求逼得手足無措。

柳蓮二見狀忍俊不禁。

“不過是個約會罷了。況且齋藤相貌出衆，性格又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

“胡鬧！”真田覺得那樣子實在太松懈了，“分區賽才拉開帷幕，關東大會近在咫尺！”他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我向幸村立過誓約——一定要實現全國大賽三連霸！”

“弦一郎，你别忘了，答應了别人的條件就不能反悔。”

“我……我知道，無論如何，要實現約定也要等到關東大會結束，至少也要等幸村手術成功再考慮。”

倘若幸村知曉真田終于脫單有望，他肯定會欣慰地笑出聲來吧。

柳蓮二思緒一轉。

明日的除蟲安排到是意外之趣。

那位跳脫的小學妹即便轉學去了青學，也依舊衆星捧月——追求者前赴後繼絡繹不絕……她若收到幸村那份精心準備的禮物，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柳蓮二眯起眼輕笑一聲——不得不承認！幸村這一手“先發制人”實在漂亮至極！

他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