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方琬知坐段予哲的車回到家。
在路口他就讓段予哲把自己放下了。車子太顯眼,被鄰居看到肯定會議論,回家之後他就不好跟爺爺奶奶解釋了。
方琬知一直沒跟爺爺奶奶說,有資助人在接觸自己的事。因為他還記得上初中時的一件事。
那時,學校領導也是看他家裡窮困潦倒,幫他找了慈善人士,希望能提供些幫助。班主任還特意帶了點水果,上門跟爺爺奶奶見面,想要多了解些情況。
結果一聽到班主任說資助,兩個原本态度冷淡的老人立馬兩眼放光。爺爺迫不及待地追着問:“那會給多少錢?什麼時候給我們?每個月都給錢,是吧?”
除了錢還是錢,把班主任都給吓到了。
那天,為了給老師留下好印象,特意把家裡裡裡外外打掃了好幾遍的方琬知,看着班主任震驚的樣子,站在旁邊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所以這次他不會讓段予哲再接觸到自己的家人了。他不奢求段予哲真的會資助他上學,隻想留住這個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新朋友。
和段予哲告别後,方琬知有些不舍地慢慢走到家門口。他沒有開門,先貼在門上聽了一下,裡面什麼動靜也沒有。
爺爺奶奶又出門打牌去了。
方琬知的心情好了點,拿出鑰匙開門,緊跟着就吓了一跳。
李徹沉着臉站在門口,一聲不吭地等着他,臉色比惡鬼還兇。
“李徹!”方琬知吓得說不清話:“你,你……你哪來的鑰匙?!”
李徹沒有解釋,隻朝他走近了一步,握着他手腕把他扯進屋子,用力關上門。
嘭的一聲,震下大片大片牆皮。
李徹拖着方琬知,一路把人拖到長椅邊,猛然一推。方琬知摔進椅子裡,手掌被邊緣突出來的枝杈劃破,疼得直發抖。
“這是什麼意思。”李徹從褲兜裡拿出一部手機,丢在方琬知身邊。
手機是他今天上午去學校訓練,才在桌屜裡發現的。旁邊留了張便簽,是方琬知的字迹:
李徹,我有手機了,所以把這個還給你。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隻不過被他當衆罵了幾句,最近就一直故意躲着他,現在還來這一手。怎麼,難道以為這樣欲擒故縱,他就會主動低頭認錯嗎?
方琬知真是太久沒被他收拾,有點得意忘形了。
李徹又從褲兜裡摸出那張揉皺成一團的便簽,用力砸在方琬知身上:“攀上高枝了,要和我劃清界限對吧?你他媽哪來的錢買手機?又是那個段予哲‘借’你的?”
他刻意重音強調的字眼滿含着惡意,被方琬知聽出來,立刻大聲反駁:“手機是我自己在餐廳打零工掙錢買的!”
“你覺得我會信嗎。”李徹手臂垂在身側,青筋凸起,似乎正極力壓抑着憤怒:“就憑你的腦子,幹什麼都會搞砸。除了這張臉還有點用處,你根本就是個窩囊廢!”
方琬知知道,自己不應該再一味地忍讓李徹的壞脾氣了。李徹雖然樣樣都比他強,但也不代表,李徹說的話就是對的。
再說,他現在有了新朋友。就算李徹讨厭他,再也不理他,也沒什麼關系。
李徹用不着再讓他滾,因為他不需要李徹這個朋友了。是他先決定跟李徹分道揚镳的。
他們再也不要做朋友了。
“你這麼嫌棄我,那我們絕交好了!”方琬知還是忍不住有點發抖,想掉眼淚,但成功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李徹安靜了。
方琬知害怕地急促呼吸着,怕他會突然把自己抓住,一口咬下來。
“好,可以。”李徹粗聲說:“是你自己選擇要絕交的,方琬知。别等哪天後悔了,再來抱着我哭。”
他捏着拳頭大步離開,臨走時又用力地砸門,震下一堆牆灰。
方琬知驚魂未定地呆坐了很久,被手掌處的刺痛驚醒。剛才情緒太激動,他都忘記了這裡的傷口。
他走到廚房裡,擰開龍頭沖洗着手心,忍耐許久的眼淚終于啪嗒啪嗒往下掉,順着水流被沖走。
但是,并不是因為和李徹絕交而傷心。他會往前看的,以後他會交到更多朋友。
方琬知掉眼淚是因為原本很美好的一天被毀掉了,心裡有些委屈。
這本來應該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天,卻讓李徹給破壞了。方琬知越想,越覺得李徹讨厭。
就算段予哲哪天反悔了,不再跟他當朋友,他也不要回到李徹身邊,繼續被戲耍,責罵。天天都餓肚子也不要,餓死也不要。
他會自己掙錢吃飽飯的。之前那種混混沌沌,稀裡糊塗的日子,他再也不要過了。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