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匣的材質很是奇怪,烏衣也曾親手打造兵器和各種修仙器具,但從未見過這種紋路和質感,似乎并不是單一的材料。
劍修除了本命劍會親手打造以外,大部分并不會深谙此道,修仙界也自有工匠代勞,但恒蒙不同,他幾乎所有器具都是自己打造的,除了怎麼用劍,他在怎麼鑄劍上也一騎絕塵,隻是他從不給外人鑄劍,這個名号也就無從流傳了。
見烏衣摸着劍匣陷入了某種沉思,當歸想了又想,大着膽子問道:“你想進去躺一躺嗎?”
烏衣擡眼,對他這番話表示不解。
好像是有點奇怪了,當歸尴尬地笑了笑,臉頰貼了上去,那種久違的安甯讓他覺得十分舒暢:“這個匣子讓我感到很安心,我以為你也這麼覺得呢。”
不然幹嘛摸那麼久。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他内心的想法,烏衣收回了手,斂着眉:“你醒來的時候在哪裡?”
當歸搖了搖頭:“不知道,一處廢墟,醒來就在這具身體裡了,旁邊就是這個匣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就是覺得這就是我的東西。”
按理來說,本命劍才是和劍修聯系最為緊密的,甚至可以說那就是劍修的一部分,但偏偏,他卻在一個劍匣周圍蘇醒了。
誰也不知道恒蒙曾經在想些什麼,烏衣也無法推測這其中的緣由。
罷了,現在看來當歸的神魂完整也是好事,他總要将自己丢失的劍都一一找回,等到他找回自己的本命劍,或許能記起些什麼,他想的不過是等待一個全盛時期的劍修恒蒙再度歸來,别的也無需在意。
打定了主意,烏衣也就沒再去想劍匣的事情了,他瞧了瞧當歸懷抱着劍匣的樣子,他現在的模樣就是個瘦小的孩子,劍匣都比他高個頭,現在閉目的樣子,當真就是了無生息,時日久了,他的手腕和腳腕處又都重新出現了腐爛的迹象。
他問道:“你不會想要一直待在這具身體裡吧?”
當歸擡起腦袋:“我要是有的選的話,還是不會的。”
他話音剛落,就見烏衣從懷中拿出了個什麼東西,定睛一看,是一個小玉雕,雕工了得,人物的面貌栩栩如生,但除此之外就沒那麼細節了。
當歸接過玉雕,這似乎雕的也是一個劍修,背上一柄長劍,半阖着眼,竟然有些悲天憫人的意味。
“我離開晉天門時,恒蒙尚未打造出其他寶劍。”烏衣平靜道。
當歸登時就睜大了眼睛,仔細打量起手裡的玉雕。玉雕肯定不是近日才完工的,但是經曆了歲月洗禮,這尊玉雕依舊幹淨而光滑,沒有半分缺損,看得出它曾被人小心保護。
烏衣沒有看他,面容平靜,繼續道:“玉也是有靈之物,雖然比不上真正的肉身,但作為你神魂的寄托也足夠了,你試着将神魂引渡到這尊玉雕之中,用神魂化形。”
當歸摩挲着玉雕,突發奇想:“你不會在裡面下了什麼咒術吧?”
烏衣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咳咳,我就随便一問。”當歸讪笑着,一邊按照他所說的,試圖引渡神魂。
也不知道是烏衣指導有方,還是當歸自己确實天賦異禀,這過程格外順利,連化形這一步都無需烏衣額外引導。
玉石溫潤,寄托其中的神魂也感到無比暢快。當歸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皮膚瑩潤,光滑而富有彈性,手指修長,顯然不再是一個長期饑餓的孩子的手。
視線再往下,當歸愣了愣,然後連忙回過頭想要找找蔽體的衣物,卻發現自己之前寄宿的乞兒屍體在他神魂離體之後,已經迅速地粉化了,他伸手抓了一把衣物間的細灰,就連細灰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散得一幹二淨,仿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烏衣将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開口道:“這具身體全因你的神魂才得以繼續存續,你的神魂離體之後,形消俱散很正常。”
想他與這個可憐的孩子素未謀面,陰差陽錯下借用了他的身體,當歸本想在之後将他的身體妥善安葬,卻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他心中有些苦悶,卻不知為何。
五金的舊衣裳穿在小乞兒身上過于寬大,穿在現在的他身上卻有些短小,若不是現在這地方沒有鏡子,他真好奇自己現在長什麼樣。
而後就像是心想事成一樣,一面水鏡出現在了他面前,烏衣手指間還殘留着水流,他擡手:“請便。”
當歸咬牙切齒:“你又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