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就被握住手腕,稀裡糊塗地上了沈望跑車的後座。許挽呈坐在他旁邊,對主駕駛的人又重複了一邊他剛剛報的住址。
車開往回家的途中,旁邊的人似乎很疲倦,頭抵着車窗,雙眼閉合,經過的路燈在他臉上打下柔和的光影。
程諾目光落在那雙手上。
許挽呈的手,很好看。指節彎起,靜靜搭在大腿上,像精心雕刻的藝術品。
不過意外的是,他的手卻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冷,反而很溫暖。覆在雙眼的觸覺似乎還殘留在上面,程諾默默看了會兒,才轉頭看向車外。
十多分鐘後,車子開過中央廣場。
程諾身子前傾,放輕聲音,對沈望說:“在前面那個路口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不多時,到達終點。
程諾把車門關起,站在路邊,脊背彎下,神色略帶抱歉,“謝謝,麻煩你了。”
“嗐,這有什麼的。”沈望不在意地擺擺手,“太晚了,那我們先走了。下次見,程諾。”
在沈望驅車走的前一秒,程諾望向後座。那裡的人不知何時醒了,此刻黑沉的瞳孔正盯着他。
程諾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看着許挽呈,下意識說了句:“睡個好夢。”
他不确定裡面的人有沒有聽到,因為下一刻車子就揚長而去,隻見後尾。
然而,這場“好夢”還來不及做多久,翌日清晨,天色剛剛灰藍,兇手被抓捕歸案的消息就在網上傳開了。
警察追查嫌疑人根本沒有耗費多長時間,因為早班六點的大巴車司機,在昨夜歸還的車上,發現了被兩件濕衣物包裹的一根斷指。
經過DNA和傷痕檢測,最終确定這根食指的主人就是王丞。
與此同時,一段視頻瞬間在網上瘋傳,社會關注度極高。
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程諾幾乎是一夜未眠。
王丞死得太過突然,死亡時間提前了将近整整一年。
這代表,原來所有對程諾來說既定的一切,全部都變成了跳動的未知數。
程諾從小巷出來,轉彎,向中央廣場那邊走去。
叮——
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一則社會新聞推送到頁面。
【郊外斷指命案,兇手落網!】
程諾點開進去,越往下讀,眉頭皺得越深。
“顧柏,為什麼您剛入校沒多久,就選擇殺害王丞,是有什麼難言之隐嗎?”
“您的作案手法是怎麼實施的,可以具體說說嗎?”
“顧柏,您殺人不怕遭報應嗎……”
中央廣場上方的大屏突然響起混亂的聲響,程諾視線從手機擡起,望向屏幕畫面中間被記者包圍的顧柏。
他看見那個人雙手被铐住,垂放在身前,擡眼望向鏡頭的那一刻,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接着,顧柏開口,慢悠悠吐出一句話。
“王丞,他就該死。”
話落,鏡頭對着的人,嘴角弧度擴大,金黃色的頭發在霧蒙蒙的四周成為最奪目的存在,肆意飛揚着。
*
因為發生了命案,學生的驚吓程度比較大,學校決定停課兩周。
這兩天,程諾待在家裡,才逐漸接受顧柏是殺人兇手這件事。
他現在仔細回想起來,怪不得那天,顧柏不讓他跟着一起去河裡抓魚。回來的時候,全身還濕得離譜,估計是和王丞在打鬥過程中,跌倒在了水裡。
另一邊,法院對顧柏的判決遲遲沒有下來,原因是顧柏對殺人動機和作案手法拒不交代。
王丞死亡的第三天。
程諾等來了法院的面見準許。顧柏終于松口,條件就是要見一面程諾。
會見室門外。
警察給程諾搜身完畢,對他說:“你有半個小時的探視時間,現在可以進去了。”
顧柏現在還不是已定罪的“罪犯”,而是“犯罪嫌疑人”,所以他身上穿的還是原來的衣服,但耳朵上的金屬飾品已經全部摘下來,那上面顯得空蕩蕩的。
他雙手被拷在桌面,聽見開門聲,垂下的頭立即擡起,看着進來的程諾,嘴角揚起,說:“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