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了。”沈望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
許挽呈剛正在廚房裡磨咖啡,他把手機的揚聲器打開,放在桌台上。
“顧柏,男,24歲。六歲走丢,後來被杉陽福利院收養。福利院裡跟他走得最近的那個人名叫李樹,男性,二十歲。
“李樹高中和大學都跟王丞一個學校,長期遭受王丞霸淩,一年前,與王丞在十八層樓推搡的過程中,墜樓死亡,當時沒有确鑿的證據證明王丞是兇手,最後法院判定這起案件為自殺。”
電話那頭有幾聲輕響,聽着像陶瓷碰撞的聲音,沈望繼續道。
“前半個月,有人私下給顧柏辦理了我們學校的入學申請,他以轉校生的身份進到專業A班,也就是王丞那個班。我順着這條線往下查的時候,你猜我查到了誰。
許挽呈壓平咖啡粉,接着卡緊手柄,等待液體萃出的間隙,漫不經心地回答沈望。
“許巍岷。”
“沒錯,就是他。顧柏在監獄裡自殺用的毒藥,也是他派人偷偷給的。這個老狐狸,算得挺好,什麼便宜都給他占了。
雖然不知道許巍岷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但他肯定對王雲飛有所圖謀。不僅僅是明科衛興藥業而已,他想要的可能遠比這更多。
通過王丞的死以及社會輿論暫時擊垮王雲飛的産業發展,等時機成熟,再慢慢收入囊中,這像是許巍岷會做出的事。
“對了。”沈望突然想起什麼,“顧柏死前一天,他還申請見了個人。
“那人是程諾。”
攪拌咖啡的手一頓,細勺輕碰杯壁,發出細微的脆響。
許挽呈動作停頓兩秒,片刻後,又重新順着逆時針攪動勺子,“他們說了什麼?”
電話那邊,沈望應該是坐在車裡,手機裡時不時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他們見面那天,室内的所有監控内容都被人惡意銷毀了,删得幹幹淨淨,原件都找不到影。”
“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我先挂了,待會見面聊。”沈望啟動車子。
下一秒,電話那頭再次響起短暫的鳴笛聲,緊接着,被挂斷,頁面退回主屏。
廚房裡的人,倚靠桌台,端起杯子,淺淺抿了一口。眼皮下斂,盯着液體表面晃動的水紋沉思。
此刻許挽呈面色透出一種病态的白,眼底的紅血絲布滿眼球,薄唇少了幾分血色,襯得整個人更加慘白。
握着杯子的手背,青筋凸現。往上,衣袖底下,淤痕的面積似乎更大了,顔色也比前段時間深了許多。
這半個月來,他的燥熱症狀況越來越嚴重,發作的頻率漸漸開始成倍增長,每次都需要使用兩支,甚至三支鎮定劑,才能暫時地壓制下去。
他想起那天趙醫生的話。
【“現在普通的血液提取稀釋液對你的安撫效果已經開始大副減弱,你的症狀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如果再找不到與你血液高度契合的人,時間久了,你會在發作期間,完全失去自我意識或者陷入昏迷狀态。
【再後面,還會發生什麼我也不敢保證,往最壞的情況想,有可能會威脅到你的生命,直接造成死亡也說不定。”】
燥熱症就像夢魇。
因為許巍岷,許挽呈從一出生就被降下了這個伴随他一生的詛咒。
每一次病情發作時,他仿佛墜入冰冷的湖水和滾燙的岩漿之中,反反複複,苦苦煎熬着。
然後,又會在每一次大汗淋漓之後,慶幸黎明的到來。
然而,現在。
留給許挽呈的時間似乎不多了,他的生命已經開始進入了倒計時,即将焚燒殆盡。
聖銘酒樓。
沈望早早來到,提前進入會場等候。
今天是許巍岷的大壽,他包下了整棟樓宴請所有來參加宴會的客人。為此還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間套房,用于休息。
沈望雖然對許巍岷談不上喜歡,但他是代表沈氏集團的身份受邀來參加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
因為懶得應付那些人的客套話,他就随手拿了一杯酒,一個人跑到角落坐着,樂得清靜。
六點,會廳裡的人逐漸多起來。
其中還有不少沈望認識的人,包括跟他一個班的。畢竟,能進到綜合特培班的人,身份絕對不會普通到哪裡去。
但慢慢的,他發現好像有點不對勁。
從門口進來的人裡,他看見好幾個那天跟他們一起參加野外實踐活動的人,看樣子,像是專業A班的。
他們站在不遠處,應該是第一次來參加這種宴會,動作很拘謹,東張西望的。
奇怪,為什麼他們也被邀請來了。
沈望有些困惑地蹙眉。
下一秒,當他看到程諾出現的時候,歪扭的身子倏地坐直,站起。
“嗯!?”
沈望把酒杯放下,快步走過去,趕忙拉過程諾。
角落裡。
沈望抓着程諾的手臂,語速飛快。
“你怎麼在這?”
“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