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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醫生,許挽呈怎麼樣了?”
沈望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伴随着一陣微弱的電流聲。
趙醫生走進辦公室,靠在桌前,将眼鏡摘掉,揉了揉眉心,“應該是體内大量積餘的活躍細胞突然劇烈活動,導緻他在病症迅速爆發的同時短暫失去了意識,不過現在人已經清醒了。”
“啧,我早就說了讓他不要那麼快就出院,病情都還不穩定。現在好了,才兩天沒見人,就出事了,我真是服了他了。”沈望惱火。
“诶,現在我倒是不那麼同意你的觀點了,當初讓他提前出院也許反倒是件好事。”
“?怎麼說?”
“我把今早抽取許挽呈血液的血管拿回醫院進行檢測了,結果意外發現裡面混合了另一個人的血液,雖然很微量,但許挽呈的血液卻将它融合得完好。”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許挽呈的病也許找到藥症了。我在許挽呈家裡給他測量的時候,發現他體内的燥熱因子一夜之間瞬間恢複到了正常值,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所以我猜測很有可能就是血管液體中混合的另一個人的血液。”
“真的假的,那個人找到了嗎?”沈望的音量陡然拔高。
趙醫生将耳邊的手機拿遠了一點,看着辦公室被緊閉的大門,對沈望說:“不過,我現在也不敢十分确定,能提取到的血液太過稀少。血液匹配檢測結果至少要過幾天才能出來,況且我也不敢保證醫院的血液數據庫裡是否會有那個人的血液采樣。”
“總之,情況大概就是這樣。”趙醫生繞過桌子,回到位置上翻開數據記錄冊,“我覺得你可以多留意一下最近許挽呈身邊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些人裡的其中之一。”
趙醫生看着冊子上的數據,腦海又閃過出現在許挽呈家裡的那個人的臉。
看來有必要認識一下了。
沈望靠在鐵皮門邊,将夾在指間的煙猛吸一口,緩緩吐出來。
認識的人?
他把電話挂斷,彈了彈煙頭燃燒的灰燼,蹦出些火星,濺到半空中,盯着餘燼沉思。
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程諾,畢竟昨天他就去過許挽呈的家裡。能讓許挽呈病情暫緩的人,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他了。
将電話聯系人滑到程諾那一欄,靜靜看了片刻,把手機塞回褲袋。
許挽呈那個王八蓋子肯定不願意開口,看來要找個時間跟程諾好好談一談了。
沈望扔掉手裡燒完的煙屁股,用腳尖碾了碾,轉身朝廢棄場裡走去。
嘩啦——
一桶水澆得透涼,地上雙手被捆着的人再次醒過來。正對面站着四五個健壯的打手,中間坐着一個白襯衫黑西褲的人,翹着二郎腿,眼神戲谑地盯着他。
沈望嘴角微微彎起,漫不經心地把玩手裡的槍支,“怎麼,還是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昨晚半夜突然收到消息,正好半路截胡了一個從許巍岷研究所偷跑出來的人。手裡拿了一疊檔案,他看了一下,都是一些詳細的個人信息,男女老少的都有。看這人被他們抓住的時候慌慌張張的,估計是準備要跑路的。
他就想不明白了,人都要跑路了,一晚上過去,還死都不願意開口,許巍岷是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嗎?
不過,現在他已經累了,貓抓老鼠的遊戲再玩下去就不好玩了。
跪在地上的人看見沈望接過旁邊黑衣人遞過來的手機,手肘撐在大腿上,向前傾身,緩緩開口道:“我聽說你好像有個女兒是吧,多少歲來着,五歲,還是六歲?”
他摁亮輕易被破解的黑色手機屏幕,點開電話簿,“你說,如果被你老婆孩子知道你成天背地裡幹得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事,你猜她們會是什麼反應?”
餘光瞥見地上的人身體頓時僵硬,拳頭握緊,沈望就知道事情快要結束了。
“我把她們都叫過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好不好?”
聽見他的話,垂頭的人瞬間擡起,雙目通紅地朝沈望搖了搖頭,低聲哀求道:“不要……”
但沈望毫不在意,自顧自地撥通了最頂上的聯系人号碼,振動聲在靜默中響起。
“不要……!不要!……”地上的人情緒激動起來,額頭被浸濕的頭發成縷貼在臉上,眼淚不受控制流下。
振動聲依然在持續着,幾分鐘後,停了下來,哭泣的人像被點了穴位頓時噤聲,目光緊緊盯着沈望手裡的手機。
“喂?阿勇。”一道溫柔的女聲從電話裡傳過來。
沈望瞥了一眼面前人的反應。
那人死死咬住下唇,逼迫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表情隐忍,似乎快到邊緣了。
等了一會兒,電話裡也許是因為沒聽到回應,安靜地沉默了下去。
就在沈望準備開口的時候,聽筒裡傳來稚嫩的童音打破了沉寂。
“爸爸。”
跪着的人止不住流淚,洩出嗚咽的哭腔。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好想你啊,窩在幼兒園總是被他們笑話,他們說我爸爸是個壞人,我說不是的,但是他們根本不信,還揪我的頭發。所以爸爸,你還是快點回來吧,你回來了他們就再也不會欺負我了。”
電話被挂斷,沈望看着面前的人喪氣般地垂頭,聲音哽咽。
“我說……”
一周後,醫院辦公室裡。
許挽呈看着程諾發過來的小貓照片。
十分鐘前。
【程諾:路邊撿到的。】
五分鐘前。
【程諾:你喜歡嗎?】
辦公室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許挽呈收回視線,沒有回複消息,擡頭望向進來的趙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