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界面突然跳出一條彈窗，是顧恬逸發來的。

【小顧：程諾，周末方便見一面嗎？】

剛出地鐵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程諾走到路邊，低頭回消息。

【程諾：可以。在哪見面？】

半個月前顧恬逸就沒再繼續來酒吧上班，他發過去的消息也沒有回複。

前兩天，他去上晚班，在送完酒水回來的路上碰巧撞見張經理，好奇問了兩句，結果卻被告知剛剛有人過來代顧恬逸把這裡的工作給辭掉了。

他還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但現在看來應該是她家裡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吧。

【小顧：[位置]。】

【小顧：就在這裡吧。】

-

周六。

程諾按照顧恬逸發來的地址，擡頭看面前的大廈，确認無誤後乘坐電梯上到六樓的餐廳。

“您好先生，菜需要先幫您上嗎？”

“不用，過會再上吧。”

招待員點點頭轉身離開，程諾收回視線，擡手看了看手表，又望了一眼門口。

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顧恬逸還沒有來。

現在正值中午，餐廳用餐的人卻不是很多。

這裡的裝飾低調高檔，原木色的天花闆搭配淺咖色的地墊，播放着輕緩舒适的音樂，除了少許的碗碟碰撞聲外，整個餐廳都格外冷清。

和程諾以前去的那些嘈雜、熱鬧的飯館完全不一樣。

他偏頭往玻璃外看去。

顧恬逸預約的是靠窗的位置，從六樓往下看，四周低矮的建築盡收眼底，底下走動的人群都變成了一個個移動的小黑點。

程諾的視線跟随其中一個小黑點等待斑馬線的紅綠燈，同時心裡還偷偷數秒，猜測馬路對面的燈什麼時候變色。

“抱歉，路上堵車，我來晚了。”

數秒的過程被突然打斷，程諾不得不收回視線，回過頭來。

“沒事，我也才剛到不久。”

顧恬逸應該是下車之後跑過來的，坐下的時候，還有些微微喘氣。

她今天穿得很不一樣，黑色的半身裙搭配長袖女士襯衫，領口中間打了個領結，上面鑲金邊的藍鑽襯得脖子更加淨白，及腰長的秀發都向後挽了起來，顯得整個人溫柔恬淡。

半個月沒見，雖然顧恬逸的變化很大，但程諾卻一點都不意外。

“你最近……還好嗎？”

家常便飯的開頭，是最容易打破尴尬氣氛的話題。

顧恬逸将鬓角的碎發捋到耳後，動作間帶着一絲拘謹。

“跟以前一樣，都差不多，不過……”程諾停頓了一下，”我最近交到了一個朋友，一個學校的，他人特别好。”

說這話的同時，程諾嘴角不自覺上揚，肉眼可見的開心。

“是嗎？那很好呀，有空的話，你可以把你的那位朋友一起叫來，我請你們吃頓飯，正好認識認識。”

“嗯，好。”

不過，大概率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程諾心想。

程諾待服務員把菜都上完，傾身離開後，對顧恬逸說：“對了，前兩天聽經理說，你把酒吧的工作辭了。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啊？雖然我沒什麼錢，但是如果你有困難的話，可以盡管來找我，我都會盡全力去幫你的。”

戳沙拉的叉子懸停在碟子上方，顧恬逸咀嚼東西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她将叉子緩緩放下，在程諾關切的眼神中，倏地提起微微下垂的嘴角，笑着說：“其實也沒什麼，你放心，我沒有碰到什麼麻煩，隻是最近都在忙着一件事，我今天過來就是來告訴你的。”

程諾看見她低頭，扯過左側位置上的包包，伸手進去掏出一份白色的卡紙，從半空中遞過來。

“我要結婚了，下個月是我的訂婚宴。”

程諾盯着面前的訂婚請帖，有些愣怔。

擡手接過，打開。

内裡的邀請内容設計得有些過分簡潔，正中間女方“顧恬逸”和男方“秦越”的名字隔得很開，下面隻有兩三句簡短的祝福話語以及一些辦宴的具體時間和地點以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整個頁面看起來太空了，讓程諾都感到意外。

“已經決定好了嗎？”

“嗯，決定好了的。”

他擡眼直視顧恬逸，那雙眼睛依然是彎彎的，但望進深處，他卻沒有看到一點發自内心的笑意。

這一頓飯東西不多，但時間過得很漫長。

程諾定定看着對面已經空了的座位，顧恬逸吃完之後，有事走了。

盤子旁邊還放着那封白色的訂婚請柬，和上輩子的畫面又重疊了起來。

記得上一次，也是這樣的場景，隻不過最後訂婚宴那天，他卻沒有如約出現。

突發的車禍事故，讓他在醫院躺了半個月，直接錯過了約定的時間。

仔細回想，也是從那段時間之後，顧恬逸的消息就越來越少，慢慢跟他斷了聯系。最後一次見面，她已經全身插滿輸液管，奄奄一息了。

程諾再次偏頭，透過玻璃，對着樓底下發呆。

小黑點們依然在毫無規律地移動，可是這一次，他卻不确定下一個綠燈會在什麼時候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