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布局很大,跟着推車的服務員經過幾條長廊後,程諾在一處十字交彙口緩下步子,接着轉彎從拐角離開,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以前不在酒吧兼職以後,還幹過很多工作。家教、擺攤、後廚打雜……隻要是散活他都能接,這種高檔酒樓辦宴頻繁,舉辦的規模也大,經常會忙不過來,所以也會招募一些短期的臨時工。
程諾幹得多了,對酒樓的區域劃分也大緻比較了解。秦越辦訂婚宴的這個酒樓雖然偏,但一路從大堂乘坐電梯上來,他粗略地掃視了一圈,這裡的布局依舊是屬于常規酒樓的那一種。
為了避免功能區域的交叉混亂,酒樓的各功能區域會劃分設計得十分清晰。他現在所處的這一層樓主要是辦宴會場,如果想要提前找到顧恬逸的話,他需要再繼續往上走,去到客房區。
憑着模糊的印象,程諾在彎彎繞繞的回廊尋找能夠通往上面樓層的第二個電梯。
酒店裡燈光明亮,幹淨的大理石牆面隐約顯出過路人的身影。地上鋪了厚厚的暗紅色地毯,所有雜音都被清除,無聲無息。
轉過不知道第幾個走廊後,程諾才終于看到“目的地”。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秦越竟然會派兩名保镖在電梯門邊看守。
如果是這樣,酒樓的綠色通道入口應該也被上了鎖。
不過,剛剛一路過來,他記得在一處隐蔽的角落好像有個電箱,應該是酒樓位置偏僻加上疏于管理,那個電箱門似乎有所松動,沒有被關閉起來。
程諾低頭思索片刻後,然而還不等他轉身原路返回,頃刻間,宴會會場随着頂上燈光猛然閃爍一秒,緊接着整個樓層陷入黑暗當中,有慌亂刺耳的尖叫聲從裡面傳來。
熄燈後的幾秒,程諾先是愣神了一瞬,待适應眼前的環境,他憑着模糊的記憶,從轉彎處擺放的架子上取下一個裝飾性的花瓶。
站在電梯門前的保镖先是警惕朝四周望了望,确認隻是普通的停電之後,其中一人開口:“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另一個人剛跑遠不久,離開的方向卻突然傳來一聲陶瓷撞擊牆面的脆響,還待在原地剛準備向酒店管理人員打電話的保镖來不及收起手機,聽見聲響就立刻轉身追了過去。
兩分鐘後,寂靜昏暗的廊道中走出一人,那人摁下電梯鍵,進到還能夠正常運作的電梯裡。
電梯門緩緩合起,透出的光源被徹底切斷,走廊又重新恢複一望無際的黑暗當中。
程諾僵硬的背脊漸漸放松下來,單手撐着電梯裡的扶手,避免自己因雙腿失力而滑坐到地上。
他面上沒什麼太大反應,但手心卻已經沁出了些細汗。
第一次幹這種事,要說不緊張是假的。
剛剛燈光滅下去的時候,遠遠看見電梯門外的控制鍵還是有光源标識的,他就猜到酒樓的電力控制應該是獨立的。
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但那個人的想法正好與他的不謀而合,倒也算是承利了。
客房區以上的樓層沒有受到電源切斷的影響,四處通明徹亮。其中一間房走出四五個人,輕輕帶上門後,提着化妝袋和一些衣服離開。
兩米高的妝鏡台前,顧恬逸對着鏡子裡被裝扮的人愣神。背後空蕩蕩的室内伴随着銀針般落地的細響,回饋給鏡中的人,她無聲垂眸,将眼底神色遮斂。
叩叩——
短暫的敲門聲響起,顧恬逸卻沒有動作,整個人呆愣坐在鏡台前。
叩叩——
依舊是不急不緩的頻率,門外人沒有要直接推門而入的意思,頗有耐心地等待裡邊的人出聲。
像是被驚醒似的,顧恬逸下垂的睫毛輕顫,瞳孔才逐漸聚焦回過神來,身子遲緩後轉,看向緊閉的門。
奇怪,那些人不是剛剛走的嗎,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顧恬逸疑惑出聲:“誰?”
靜了兩秒,門外人回應:“是我,程諾。”
走廊很空曠,相比于樓下,要安靜許多,正常的音量發出,站在五十米外都能夠聽清。
方才見那些人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從這個房間離開,看樣子這裡應該就是等候室,剛剛聽見裡邊人說話,又更一步證明了他的猜想是對的。
程諾站在門前,話落,就聽見裡邊傳來椅凳摩擦的聲音,下一秒,身前的門被打開,顧恬逸的臉映入眼簾。
她今天化了濃妝,唇色抹得比以往都要豔麗許多,穿了一件純白色的晚禮服,簡潔大方,襯得氣質典雅端莊。頭發依舊是挽了起來,露出脖頸金銀色的項鍊。
很美。
但卻不像她。
開門的一瞬間,眉眼間的疲倦和悲傷無法遮掩,被程諾盡收眼底。
程諾:“方便進去說話嗎?”
精神無法集中的顧恬逸慢一拍反應過來,側身道:“可以的。”
程諾往裡走去,在靠近妝鏡台兩步遠的地方,聽見身後響起不重的關門聲,緩緩站定,閉眼深吸了口氣,随後轉身正對顧恬逸。
“所以。”他輕聲道,“一直以來你都清楚秦越是什麼樣的人,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