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在客廳的凳子上睡覺,她輕手輕腳走上樓,接着下來煮飯。
今天忙了一整天,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就發現家裡都沒有洗發水沐浴露,吃飯的時候她問外婆,外婆說她不用這些,看來隻能明天她上街去買了。
回來的時候坐摩托車花了十五分鐘,走路出去估計得四十分鐘了,那晚井夏早早睡了覺。
出村子的路有兩條,井夏走的是進來時的那條路,起碼不會走錯。
到了鎮子上已經中午了,走得好累,她到一家雲吞店吃了雲吞,接着去超市。
這邊的東西要比城裡的便宜很多,帶出來的錢倒還有剩的。
想起來早上起床的時候外婆說頭疼,她又去藥店買了治頭疼的藥。
下午了,再走回村裡就差不多該到吃飯時間了。
井夏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牛奶冰棍吃。
走到火車下旁邊那條馬路,她是無意識地往昨天姜野站的位置看,就看到幾個男的圍着一個看上去比他們小不少的男孩,在推搡。
又是打姜野的那幾個人。
這回在敲詐小孩了。
被搶的那個小孩子被推倒,不敢哭出聲,那些人拿了錢估計是嫌少,又對他一頓踹,罵罵咧咧走了。
井夏躲在草叢後面看,等那些人走後她小跑下去,把小男孩拉了起來。
小男孩不認識她,下意識推開她,井夏怕刺激到他往後退了一步。
“你還好嗎?”
小男孩很警惕,沒跟她搭話。
井夏抿唇,從口袋拿出錢,她錢也不多,抽出幾張零錢給了他。
小男孩很困惑,在她要解釋前忽然跑了,井夏回頭看,眼中微恐。
那些人怎麼,又回來了。
她想要跑的,可前前後後都被圍住了。
井夏緊攥着袋子,“你、你們要幹嘛。”
“喂,你有那麼多錢他沒給夠的你替他給咯。”
“我沒錢。”她聲音漸弱。被吓出來的,天生的膽小。
“莊哥,這女的之前沒見過啊。”
“是啊,是不是新來的。”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眼神如餓狼一樣死盯着井夏。
她想跑,但肯定跑不過這些人,而且她出不去。
“喂,你叫什麼?誰家的小孩?”
這個人應該是他們的老大,剛才有人叫他哥。
不能告訴他們自己是誰,否則會給外婆惹麻煩。
“少廢話,把錢交出來!”
情急之下,井夏對旁邊大喊這裡唯一認識的名字:“姜野!”
果然,四個男的都下意識看過去,就是這個時候,井夏拔腿就跑,都不敢回頭看,聽到身後那陣跑步聲就怕。
“臭婊子騙我!”
“别他媽跑!”
井夏閉着眼加快腳步,她感覺這是自己十八年來跑得最快的一次,好在甩掉了他們。
井夏躲在一個小巷子裡用一個被扔掉的舊席子鋪在身上,一動不敢動,身後還是一個池塘子,好臭。
“操他媽跑沒影了臭婊子跑得倒他媽快,别讓老子逮到!”
“做了她!”
井夏吓得身體一抖。
不知過了多久,沒動靜了,她悄咪咪探出一個眼睛去看。好像他們是走了,井夏小心翼翼走出來,确認他們真的走了後才出的街。
經過火車站下面那段她都是用跑的,看到稻田了才敢松懈一點。
原本豔陽高照的天,忽然打了個雷,藍色閃電從天邊劈開。
院子裡的紮染布飄得更厲害,外婆被風吹得眼睛都快睜不開,把紮染布一并收了下來,才進家,雨就下了。
自家小孫女還沒見回來。
村裡那些人離她家都太遠了,全都在對面,近的隻有姜野一家。
眼看着雨越來越大,怕孫女是不認識路回來,外婆戴了頂草帽走過去姜野家。
走到門外她擡手拉了下右手邊上那條繩線,繩線通往二樓,二樓陽台裡那個房間的燈被打開了。
外婆走出屋檐,頂着雨擡頭望,陽台出現一個男孩,穿着白色背心,額前碎發幾乎擋住眼睛,也在往下看,面無表情。
“下來!”外婆對着他朝下招手。
姜野沉默片刻,接着右手撐在陽台上,身體往上一抻,整個人跳出陽台直接跳了下來。
外婆被吓得直捂心口,“你這孩子!吓死我老婆子了每次都從這裡跳下來!”
“你腿沒事吧?”外婆彎下腰拉他褲腿。
姜野扶着她胳膊起來,打個手語。
‘沒事。’
外婆松了松氣,緊接着把寫好的紙條給姜野,并給他一張井夏的照片。
-我孫女,她上街去了還沒回,你幫我去找找。
姜野明了點頭,紙條與照片一并踹進口袋接着騎自行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