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疼到半夜井才消停。
今天她也睡到很晚才醒,姜野已經不在屋裡了,井夏起床到陽台,沒在院子看見人,便走回去朝樓下走。
已經聽到廚房在煮東西的聲音了。
她走進去拍拍姜野的肩,他才發現她下來了。在煮粥,空閑的手向她打手語:‘一會就煮好了。’
井夏點頭,接而指了下旁邊,‘我先過去把衣服跟布晾出來。’
她出了院子到隔壁。
布料被她收到了樓上,要上去拿下來,有點多,井夏分了兩趟。
在晾到最後一件時忽然聽見姜野那邊傳來巨響的砰一聲,她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匆匆夾上那個夾子就往隔壁跑。
剛跑到院子,從敞開門的客廳,井夏看到姜野一拳把對面的男人打倒。
是姜偉騰。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一點沒聽見。
目光越過亂糟糟的客廳,她看見摔在地上滾燙的粥,姜野臉上還流着血。
她吓到幾乎呆滞,看到地上那個要爬爬不起來的姜偉騰,被拉回了反應,頓時跑進去。
她被吓得腦子混亂了,一個勁問姜野怎麼回事,哪裡疼,有沒有被粥燙傷,忘了他聽不見。
頭上的血滴進左眼,姜野視線模糊了幾秒,人也有些恍惚。
姜偉騰罵着人:“他媽生出你這個畜生!”他胳膊上也流着血,被姜野用水果刀劃的,疼得怒火攻心,站都站不穩,猙獰着臉指着姜野的手卻很有力,“今天老子不殺了你我不姓姜!”
姜偉騰抄起凳子就要過去打人,姜野先是把井夏推向身後去也同樣拿凳子。
兩張凳子猛地砸到一起,瞬間分裂。
“老子弄死你!”
姜偉騰跟姜野幾乎同時扔掉爛掉的凳子,在姜偉騰手要掐上來前姜野一腳給他踹開,毫不留情。
姜偉騰人都倒地了還不肯服輸,努力着站起身,在屋子另一角的井夏發現大門後面有把鐮刀,想都沒想跑過去拿又跑到姜野跟前,在空中晃了一刀,威脅姜偉騰:“你再不走我就一刀砍死你!”
但其實她好怕,手都在抖,她自己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就拿了大刀。
姜偉騰也是個不怕事的,不止沒被威脅到反而大聲朝她吼:“來啊!來來我教你照着脖子這砍!”他就不相信眼前這個丫頭片子敢真的殺人。
這時刀被姜野拿了過去,一手把井夏摟到懷裡護着,雙眸冷漠盯着姜偉騰。
姜偉騰才感到有一絲慌。這個女的不會砍人姜野下手絕對不會留情。
他牙咬切齒盯着兩人一陣,扭身一拐一拐地走了。
姜野臉上的血已經流到了脖子,井夏不知道他傷到了哪,拖他到凳子坐下,怕碰到不知在哪的傷口,扒頭發的手着急又小心。
血是從他額邊流出來的,有一個幾厘米長的刀傷,好深,兩邊肉都翻開了,血很粘稠,被沾到的頭發黏到一起。
她用紙巾擦着傷口周邊,消完毒後用上次沒用完的紗布包紮,眼睛就這麼紅了起來。
包紮完了又去檢查他身體有沒有别的傷,姜野拉她手肘要她坐下。
他後腦被姜偉騰拿鍋砸了一下,人挺恍惚的。井夏看得出來,心疼地撫他側臉。
‘他經常回來嗎?’
‘最近幾年很少。’姜野估計他是賭錢賭輸了,所以這段時間回來得頻繁。
‘他打你你為什麼不逃呢?’井夏急切比着手語。
‘他也不是每天都來。’
井夏急得都開口了,“即使是這樣也不能任他打啊!”話落,看到他難言的表情,他雖沒說但她猜到了,大概跟什麼有關。
‘是因為你媽媽嗎?’
他沒有回應,頭微低不知在想什麼。井夏迫切想要知道答案,握住了他的手要他看自己,焦急的情緒難以掩飾。
‘怎麼了?’
又是一陣的沉默過後,他說,‘有我頂着給他出氣他就不會再費勁再去找我媽。’
‘你可以跟她一塊走啊,去遠一點的地方。’
‘在我出生之前,我媽走過一回,被他找回來了,還有一次是我兩歲,那次姜偉騰打得很狠,她受不了,帶着我走,坐火車,去很遠的地方,我不認識,還是被姜偉騰找到。’
姜野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的,但那次他把媽媽帶走他沒走,姜偉騰就沒再找到人。是因為他在這,有人承受了他的暴力,隻要有發洩出口,他不會介意那個人是他媽還是他。
井夏難受得哽咽,她難以想象姜野這些年是怎麼忍受下來的姜偉騰的毒打。
光是這一個月她就見過兩回,姜偉騰每次都下死手的。
‘你跟你媽會聯系嗎?’
‘我們不聯系。’
姜野怕她被姜偉騰找到,當時就跟她斷掉了聯系,不過他去看過她,沒讓她知道的。
她過得挺好的,上一次去看是半年前,還開了家自己的早餐店。
她的那串電話号碼印在他腦海裡,好幾次想撥過去,不敢撥,撥了這個電話她會回來,自己也會忍不住思念。
“你、”井夏望着紅掉的紗布,眼睛酸澀得發疼,“你不疼嗎?”
姜野撫摸她泛紅的眼尾,像是自嘲般,淡笑了下,‘我沒想要活多久,如果有一天被他打死了也就死了,這個世界對我而言到哪裡都一樣,沒什麼活頭。’
井夏攥住了他的手,不想再看下去了,緊閉着眼眼淚跟着掉。
姜野把她摟進懷裡輕拍她的背,他越安慰她越止不住哭,把他衣服都哭濕了。
感受到她身體越來越抖,姜野給她擦眼淚,讓她不要哭。
井夏情緒挺低落的,但又怕姜野看見,她就忍着,不讓自己表現出來。她知道其實姜野也是一樣。
晚上關了燈睡覺,躺了一個小時她都睡不着,姜野的呼吸聲倒是漸漸平穩了。
井夏輕輕翻身又往側邊挪出去一點,去看睡在地上的姜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