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空中突然出現一個黑點,急速飛來,正對她面門。
那是什麼玩意兒!
眼前蓦地閃過一物,那東西被撞了一下,擦着她耳邊呼嘯而過狠狠釘進她身後一棵樹上。
又是一支淬毒短箭。
打偏短箭的東西亦碎裂落地,花瓣紛紛。
是她戴在寒月頭上那枝桃花。
寒月忙上前扶住她,“夫人!”
薛林昭手中不知何時多出把小巧鐵弓,她掃了方秀甯一眼,張弓搭箭,對着暗器來的方向連放數箭。
幾個呼吸間,遠處傳來重物落地聲,幾個侍衛立刻沖過去。
最後兩名刺客倒地,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薛林昭将弓扔給春芽,甩落劍上的血問,“沒事吧。”
她臉上還有血迹,眼裡殺意未散。
方秀甯腳下一軟,所幸被寒月一把撈住,她大喘兩口氣,隻覺一股熱氣上湧。
終于“哇”一聲哭出來。
剛才那支箭就在眼前!那上面有毒有毒啊!大樹被紮一下都黑了她要是擦上一點不得當場噶掉!
連大夫都等不到!
在杭州鈍刀子拉肉但是好歹能活,這遭瘟的王城今天蒙面刺客明天淬毒暗器,刀刀沖着她臉來。
差一點就死了!
第一聲大哭确實是裝傻成性,但也是真的怕,所以越哭越肝腸寸斷,還不忘嚷嚷幾句,“花,我的花……”
王城軍接到信号彈帶人匆匆趕來的時候,一片狼藉。
侍衛們在處理地上的屍體和血迹。
樹下一塊幹淨石頭上,将軍府的春芽正摟着一個人說話,還有個丫頭蹲在地上給那人擦手。
而他們令敵人聞風喪膽的薛将軍正穿梭在桃樹間。
今日巡城統領叫趙勁,一揮手,手下立刻分散開,封鎖現場幫忙。
他過去行禮,“薛将軍。”
“有血影堂紋身,屍體送去大理寺。”
趙勁領命稱是。
這時候才看清,薛将軍手中還挎着個小竹籃,說話這會兒功夫将一朵朵桃花摘下來放入籃中。
在幹什麼,采花?
他曾在薛林昭麾下一年,知道将軍鐵血心腸,足智多謀,一定另有意圖。
正色問,“這可是物證?交給末将吧。”
“不是。”薛林昭說完便走,趙勁忙不疊跟上。
隻見薛将軍将盛滿桃花的竹籃遞上前,“夠嗎?”
被春芽護着的那人擡起頭來,趙勁才看清這人全貌。
是個有些瘦弱的女子,應該是才哭過,看着有些凄慘,但難掩清麗。
這是……将軍夫人吧。
但是不知為何,将軍提着花籃這一幕,咋就,這麼怪呢,幾年不見,将軍是不是長變樣兒了?
目送将軍府一行人離開,趙勁帶人處理地上的血迹,以免吓到百姓。
有手下奇道,“那便是薛将軍嗎?與想象中不同,好像沒有趙統領壯碩?”
“薛将軍練的并非硬功,無須體型壯碩。”
“不過确實,薛将軍兩年沒回王城,這次回來是不是沒長個兒?”
“将軍都二十二了,不長個兒才正常吧。”
趙勁眉毛一豎,“閉嘴,妄議薛将軍,找死?”
大家頓時不敢再吭聲。
回城的馬車内,安靜非常,隻有陣陣花香。
方秀甯驚懼猶在,聽他們方才所言,血影堂是一個江湖殺手門派。
按照趙勁所說,血影堂武功在江湖算不得一流,傭金卻最高,因為殺手出任務前服毒,無論任務成不成,時辰一到都死。
但他們今日無一人死于毒發。
薛林昭劍下,不留活口。
似乎過去許久,外面傳來一陣喧嘩,馬車也緩緩停下來。
外面有人問,“車上何人?”
春芽道,“護國大将軍府。”
“将軍,是大理寺在小南巷抓人。”寒月已經來到窗邊,低聲道,“小南巷龍蛇混雜,會不會是抓買白芸香那人?”
從盈丘回将軍府,會從小南巷前方經過。
寒月撩開一點窗簾。
在這裡隻能看見兩人并肩行的小巷錯綜複雜,其中官兵穿行,似乎在找什麼人。
遠遠的,一行人自小巷深處走出來。
司徒銘亦看見這輛馬車,面容整肅過來,“薛将軍是特地到此處?”
“采花路過。”薛林昭淡淡道,似乎不是很想理他。
什麼踩什麼東西?司徒銘一時沒聽懂,也放棄追問。
直接到近前來道,“挽心閣後門确實有一處地道,就通向這裡,大理寺已查到買藥之人,鄰居都叫他賴二,一人獨居,身體不好沒錢看病,手上的疤就是偷錢被人燙的,手差點廢了。”
方秀甯探着頭很好奇,“什,什麼樣子?畫像,像嗎?”
“我們到的時候家中無人,他家後面是河,河邊放着鞋和外衣,經鄰裡辨認是賴二的,還有一封遺書。”
司徒銘讓手下拿過來。
薛林昭展開那張黃紙。
上面狗爬一樣的字寫着賴二當年偷錢被人打至重傷,沒錢治病差點死在家裡。
是月挽心好心,雇傭他幫挽心閣日常采購,給他找大夫治病,還接濟他飯食,但對于挽心閣的事他一概不知。
現在月挽心死了,他沒錢治病又病重,幹脆投河一死了之。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在紙面搓了搓,舉起來對着光瞧。
遞信來的官差頓時大喜,“薛夫人有何發現?”
方秀甯嗅了嗅,“包子。”肚子咕噜一聲。
那官差脫口而出,“薛夫人好能耐!不愧是将軍夫人!”
司徒銘沒有理他,隻道,“賴二住處是找到用這種紙包的包子。”頓了頓,“一隻。”
方秀甯眨眨眼,“香嗎?”
司徒銘,“……還成。”
那官差又忍不住道,“豬肉白菜的。”
“你們……”方秀甯十分嚴肅,似乎想要說什麼,一時卡殼。
春芽她們也都關注過來,夫人話說不清楚,但有些事上還是很靈的。
那人見此頓時一喜,“如何?”
方秀甯,“你們……不,不要,偷吃。”
“……”她們為自己之前的心懷期待感到抱歉。
隻有那開朗的官差凝重點頭,“您所言有理,末将受教。”轉頭告誡司徒銘,“大理寺當嚴格約束手下,不能偷吃證物,聽到了沒?”
司徒銘,“……”沒。
方秀甯好奇問,“你叫,什麼,名字。”
“末将殿前司都虞候,秦烈。”那官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久仰薛夫人大名,幸會幸會。”
居然不是大理寺的人,而是邱秦的下屬。
方秀甯,“我的,名字?”
秦烈,“……”
左右看看,将軍夫人的閨名,這是他可以站大街上說的嗎?
他就是客套客套,大家都這麼客套啊!
司徒銘移開眼,看起來不想理這蠢貨。
薛林昭亦沒有搭腔,隻将她探出窗外的手拉回來,用毛毯掩住。
“為何不能吃包子?”薛林昭問。
“藤黃染的。”方秀甯指着薛林昭手中的紙,慢吞吞道,“有……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