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手撫摸自己的臉頰,緩緩開口,“我獨缺一味藥引子,紫河車,有多少要多少,你能做到嗎?”
空明猛的擡頭,盯着面前的女子,紫河車,這不就是新生孩童的胎盤嗎?他一個出家人,如何做的了這種事情。
那位夫人似是看出他的猶豫,起身離開,“罷了,我也不勉強你。”
身後傳來空明的聲音,“我願意,但請夫人也要遵守自己的諾言。”
那個女子緩緩轉身,語氣中帶點魅惑,“一言為定。”一股清風飄來,吹開她面紗,露出那黑紫可怕的臉龐。
雖然答應了,但從何處找到這麼多紫河車呢?
空明打起山下人的主意,那些未婚先孕的女子,腹中的孩童自是不能留,因着在村裡待不下去,便經常來到寺廟祈福。
他把這些女子請到禅房,“各位施主也是可憐人,貧僧有一個請求,不知各位可否答應?”
這些女子對他們出家人很是尊敬,“大師快說。”
“孩童還未來到世上便消失,心懷怨恨,會對以後的輪回轉世造成影響,我實在不忍心看到這些可憐無辜的孩子承受這種哭難”,空明深深歎口氣。
“如果各位施主,願意在七八個月大的時候喝下湯藥,那麼腹中的孩子也已成型,屆時我每日誦經為他們超度,也算是一樁功德。”
那些女子紛紛點頭,“大師真是善良,我們豈會不從!”
就這樣,這些女子按照他的說法照做,七個月大的孩子早已有了生命,生下的時候與滿月的小孩并無太大差異。
慢慢的,傳遍了周圍的村莊,甚至更遠,隻要不是急着打掉孩子的,都會到七八個月時把孩子交到靈山寺。
他把滿滿一袋子紫河車交給那位夫人,有些還是剛剛從胎兒身上拿掉的。
那位夫人打開袋子,手指點着上面的血迹,掀開面紗,舌尖輕舔,“這滋味,果真不錯。”
看着她那樣子,空明有一瞬間,感覺對面的不是女子,而是喝人血的妖怪。
那個女子坐在榻上,“想要靈山寺起死回生很簡單,最重要的是打出名氣,做出自己的招牌。有了這些,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來。”
空明接着開口: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我們沒有有名的高僧,沒有忠實的信徒,什麼都沒有!”
女子指向手中的袋子,“可你們有其他寺廟都沒有的東西。”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那墨綠竹葉,“我聽說,世上最獨特最美味的吃食,便是用那熬制七七四十九天的屍油,孩童的身體純淨潤滑,更為有效。”
聽着她漫不經心的一番話,空明身子一軟,不禁後退幾步。
“怎麼,膽小了?”這位夫人轉過身盯着他。
空明深吸一口氣,抹去眉上的冷汗,“我知道了!”自己早已沒有回頭之路,隻能繼續走下去。
就這樣,每一個胎兒被放在油鍋裡面,甚至有些還帶着呼吸,傳出小貓似的叫聲,在火熱的油鍋裡,慢慢變成幹枯焦黑的一團。
起初他很是自責,每天晚上一閉眼便是那些胎兒的哭泣。
但是這法子果然有效,不多時,靈山寺的名聲傳了出來,人人都道這裡的齋飯天下一絕。
看着每日數不清的香油錢,大把大把金燦燦的銀子,他開心極了。靈山寺終于在他手中發揚光大,也算不辱師門。
隻是自從那一天開始,重新建造的金佛越來越詭異,時不時露出猙獰的笑容,寺内也總是在深夜充斥着孩童的啼哭。
空明搖搖頭,金佛還是那樣,慈眉善眼,笑眯眯的看着每一位信徒。
他想,許是自己眼花,金佛怎麼會猙獰的笑!即便這是真的,他也不怕,他的手中早已不知沾染多少鮮血,又怎麼會怕這些東西呢!
官府審判的結果很快出來,靈山寺的和尚全都參與到這件事當中。為首的住持即日斬首,其他人也隻能在牢獄裡度過餘生。
至于那位夫人,因着身份隐藏的很好,從未露過面容和名字,暫時并不能查找出來,不過他們不會放棄,終有一日,惡有惡報。
趴在斷頭台的那一刻,空明似是看到在他身旁,數不清的嬰兒圍着他,踢打着他,啃咬着他的血和肉,他能感受到身體裡血液的枯竭,能感受到一整塊肉被撕裂的痛楚。
一刹那,自己的腦袋飛的很遠,鮮血灑滿一地,原來,眼睜睜的死亡是這種感覺,好痛,真的好痛。
空明死亡的那一刻,在那些胎兒前方,出現一道亮光,指引着他們去到酆都。
小一幾個大步上前,沖着清溪揮手告别,小臉上滿身笑容。
靈山寺自此被關閉,高大的寺廟雜草叢生,無人靠近。聖上大怒,下令嚴格徹查各寺院,絕不允許有類似的情況存在。
馬車穩穩當當前行,清溪依靠在柔軟毯氈上面,從小抽屜中拿出糕點,輕咬一口,粉唇上幾點碎屑: “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陸經晨掏出手帕,指了下她的嘴角,“不知道去哪裡,還敢和我一起出去,真真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