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喬朝那兒看了一眼,直起身,拍拍手上的灰。
看向陳嘉樹,斟酌片刻後緩聲道:“我來找你,想解釋一些事。”
“老闆,我來幫忙吧。”
女店員快步走過來,伸手要去搬地上的箱子,陳嘉樹擡手攔了一下,“不用,你下班吧。”
女店員看了看覃喬,又看了看陳嘉樹,點點頭,“好的老闆,那我先走了。”
于是轉身回店裡去收拾東西。
陳嘉樹沒再看覃喬,搬了箱子就走。
陳嘉樹刻意冷淡她,讓覃喬心裡很不好受。
都是她的錯。
她輕咬下唇,視線轉到最後一個箱子上面。
她決定化悲傷為力量,她走上前,彎下腰,再次嘗試搬箱子。
這次她學乖了,雙手緊緊扣住箱底,用力一提,箱子總算離了地,她步履蹒跚地往店裡走。
女店員從她身邊經過,對她報以同情的目光,而後抓緊手裡的包,走了。
陳嘉樹把箱子放在工作台外,一轉身,便看到覃喬搖搖擺擺地走來,像隻笨拙的企鵝。
他抿直唇,就這麼站等她走到自己面前。
覃喬把箱子輕輕放在地上,喘了口氣,擡頭看向他,“我真的有話想和你說。”
陳嘉樹冷淡地地落在她臉上,“說吧。”
“陳嘉樹對不起。”
話音才落,覃喬鄭重其事地給他鞠了個三十度的躬。
沒料到她會來這麼一出,陳嘉樹被她這一舉直接給吓退半步。臉上更是顯而易見地慌亂,“你幹什麼?”
覃喬雙眼充滿歉意,“是我在明知你不喜歡秘密被其他人知道的情況下,還把它告訴了我的室友。這句‘對不起’遲了八個多月,我知道這三個字很輕,不足分量,但我會用另一種方式彌補……”
原來是為這事。
陳嘉樹唇線拉得筆直,握拳的手敲了敲額角,“所以你現在跑來道歉,是覺得我會感動,還是覺得我會原諒你?覃喬,有些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
覃喬一瞬不移地直視他,“我知道‘對不起’不夠,那你說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男人的眼眸愈發深沉,卻久久不答。
覃喬隻好嘗試說,“我願意用行動彌補。”
“行動?”陳嘉樹哼笑,“你能做什麼?搬箱子差點砸了自己的腳,還是跑來給我鞠躬?覃喬,别把自己搞得這麼可憐,裝可憐這一套對我沒用。”
她略一頓,“如果你願意,我晚上可以來拖地、掃地,或者幫你整理店鋪……隻要你能讓我為你做點什麼。”
陳嘉樹依舊對她抱以冷眼,輕嘲,“拖地、掃地、整理店鋪……我還沒廢物成這樣,收起你的善心,我不需要。”
他的心裡升騰起一股煩躁,而在看到她泛紅的眼圈時,這股煩躁更是到了極緻,陳嘉樹撇開眼随意看向對面街道某處,借此壓住心裡不适的異常波動。
覃喬搖頭,“我幫你做事是因為我犯了錯誤,我隻是想為我犯的錯做點什麼。你可以不接受我的道歉,也可以覺得我幼稚,但這是我的誠意。如果你覺得我來做事是添亂,那你可以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心裡好受點?”
陳嘉樹背過身去,他的背脊和他的口氣一樣冷硬,“好了,你回去吧,我聽到了。”
覃喬徐徐垂眸,盯着自己的腳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不想半途而廢。
兩人僵持着,直到覃喬眼角出現一個客人拎着電腦包走進來。
她趕在陳嘉樹接待前,快步迎了上去,努力揚起笑臉,“歡迎光臨,是來修電腦嗎?”
客人愣了一下,點點頭,“對,屏幕有點問題。”
覃喬側身讓開一條路,口氣熱情卻不失禮貌,“您這邊請,我先給您記錄。”
她一邊說,一邊用餘光偷瞧陳嘉樹,見他拉開櫃門走進工作間,松了口氣。
客人被她帶到收銀台前,她随手拿了桌面上的半張紙,“您先大概口述一下故障,方便我們技術人員處理。”
客人往裡面頭看,正對上陳嘉樹的目光,陳嘉樹對他微笑一下。
他是陳老闆的老熟客,沒想到他重開的店,現在搞得這麼正規,修機器還得走流程。
“先生?”覃喬又叫了一遍。
客人“哦”了一聲,把出現的故障描述一遍。
覃喬拿着這張紙走到工作台前,見裡面的陳嘉樹正埋頭修理手機,她上身稍往前傾,壓低聲音說道:“陳老闆,客人來了,是修電腦的。”
紙張放在陳嘉樹手邊,覃喬說,“這是客人口述的故障,您看一下。”
陳嘉樹緩緩擡頭,“店裡沒有技術人員,隻有我。”
少女臉上的笑容凝固,局促和尴尬在她俏麗的臉上出現。
陳嘉樹抽了抽嘴角。
這個女生時而溫靜婉約,舉手投足間透着落落大方;時而又像一隻靈動的雀鳥,帶着幾分機靈與調皮。
比如她自信四射站在領獎台上,比如她記錄問題時一闆一眼的認真,又比如那次在雪地裡堆雪人時的俏皮模樣,她的每一面都讓他感到意外。
陳嘉樹往紙上那兩行娟秀的字迹上淡掃一眼,看着她的眼睛說,“把他電腦拿過來,我做個簡單的診斷。”
聽畫外音,陳老闆允許她彌補錯誤了?
一定是的。
覃喬心裡歡呼雀躍,但臉上沒有露一點痕迹,穩重地道,“馬上去拿給您。”
拎來顧客的電腦,覃喬小心翼翼地遞給陳嘉樹。
陳嘉樹抽出筆記本電腦的同時狀似随意地問,“在我這裡隻會浪費時間,你确定還是要留在這裡?”
覃喬眉心舒展,重重點頭,“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