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陳的，你給我放手！”

兩人站在馬路牙子邊，陳嘉樹一手扶着覃喬，一手向路過的出租車招手。

旁邊有兩男一女在拉扯。

氣急敗壞的男人穿着墨綠色短袖，他雙拳緊握，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那個“林嬌嬌”躲在白T男身後，露出半張臉是個漂亮的女人。

“我們已經分手了！”吐出這句話，女人又躲回去，像是很怕對面這個男人，但聲音卻是嬌柔，像鈎子。

白T男嘴角譏诮一扯，“聽到了吧，你們已經分手了，嬌嬌愛的是我。”

綠T男眼睛紅的吓人，“放你M的屁，你們兩個jian夫yin婦，林嬌嬌我再說一遍，過來！看在我們多年感情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他咬牙切齒地瞪着這個男人，像要把他生吞活剝，“姓陳的，你TM就是個第三者！”

“第三者？”白T男哼哧嘲笑，“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你算什麼東西？”

綠T男出拳，漂亮女人尖叫，沖出來擋在白T男面前。

拳頭停在女人鼻尖前一寸位置，“你要對他動手先打死我！”

拳頭顫抖着回收，綠T男一腳踹在馬路牙子邊沿，“操！”而後暴走離開。

感覺到托着她那隻手在用力，覃喬仰起臉，看到陳嘉樹眼睫輕垂，望的是那對男女離開的方向，半明半暗的側臉輪廓繃的緊實，透出幾分鋒利，像是在為那個綠T男感到不值。

覃喬一時沒忍住輕輕笑了聲，陳嘉樹收回視線，眼睫垂得更低，長長的睫毛遮住他眼底情緒，他嘴唇一動，音色清冽，“你笑什麼？”

她實話實說，“沒看出來，陳老闆也是個愛看熱鬧的人。”

陳嘉樹不着一詞，隻是在出租車停在面前時，拉開車門扶她進去，随後他坐副駕駛，關起車門。

陳老闆就是個情緒多變的人，習慣了。

白色出租車停在馬路邊，等在門衛的楚語桐，看到陳嘉樹從車裡出來，拉開後座的門，托住覃喬的手，将她從後座扶出來，她眯着眼确認了一會兒，才小跑上去。

“喬兒，怎麼搞得啊？”楚語桐故意一驚一乍的，眼神往陳嘉樹臉上瞟，“陳老闆多謝你啊，把喬兒送回來。”

陳嘉樹對她點了一下頭，“交給你了。”

“桐桐沒事，腳指甲蓋踢劈叉，醫生給我拔掉了一小半，”覃喬抽回手，扯開一個微笑，楚語桐立即上前攙住她。

“天哪，那得多疼啊。”楚語桐擡起她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肩膀上，“走走，我送你回去。”

跳幾步，覃喬回頭看還站在原地的陳嘉樹，由衷地說，“今天謝謝你啊。”

陳嘉樹沒什麼表情，說，“去吧。”

“那你......路上小心。”

他嗯了聲，轉身走了。

*

陳嘉樹剛穿過馬路，一輛黑色轎車半拐進來，擋住他的去路，刹車聲“呲——”劃破寂靜的深夜。

車窗落下，張爽從車内伸出臉，“上車，我送你進去。”

張爽住隔壁小區，每個小區都有幾個門，先送陳嘉樹回去，再回自己家也不麻煩。

陳嘉樹走到副駕駛位，伸出手在車上摸索幾下，找到車門把手，拉開坐入車内。

張爽啟動車子，如老漢散步，慢悠悠地駛入小區。

“你和那個小姑娘......”他像是在組織語言，實則上是等陳嘉樹自個兒說。

“隻是朋友。”陳嘉樹說。

回正方向盤，張爽又說，“朋友啊，這個朋友看來在你心中分量很重，不但背她，還親自送她回學校。”

他自兩人從醫院出來，再到坐上出租車，跟了他們一路。

一片黃色燈光透過車窗，在陳嘉樹臉上閃過，陳嘉樹側了他一眼，“她腳受傷了。”

張爽但笑不語，直到車開到單元樓下，他輕踩刹車，才說，“小姑娘人不錯，我猜是她來找你的對吧？”

陳嘉樹正在解安全帶，聽到這句話，手中一頓，“你别多事。”

“我多什麼事，你讓我别去打擾她，我後來不是沒去嗎？”

一個維修店老闆，一個新聞系的高材生，他們的世界就像平行線，偶然相交，終究要回自己軌道。

這是那天陳嘉樹在醫院對他說的，現實社會距離，他認同這個觀點。

但這小姑娘不是又來找他了嗎？說明，人家心裡不介意，當然，小孩子麼，理想化一些。

陳嘉樹摸到門把，一拉，推開車門。

張爽跟他一塊下車，繞過車頭，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兩根煙，一根叼自己嘴角，一根塞到陳嘉樹手裡。

“還早呢，抽根煙再上去。”

陳嘉樹夾在兩指間，張爽俯身替他點煙，青煙缭繞往上，陳嘉樹回神擡起手，把煙輕咬在嘴裡。

“走，去旁邊抽。”張爽擡腿往花壇那兒走，陳嘉樹跟上他。

兩人站在花壇邊，張爽吸了口煙，拍了拍陳嘉樹的肩，“你說，我們兩個同歲吧，你看你，除了這張臉嫩點，思想跟我家老頭子似得。”

陳嘉樹哼笑不答。

“換作我是你，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追着，早TM談了，想那麼多幹什麼？”他轉眼瞧着陳嘉樹唇邊未散去的笑意，“再說了，老子又不是玩玩她，她要啥，隻要我有，全給她。将來要是覺得不合适，好聚好散呗。”

張爽撞他的胳膊一下，“埃，誰能保證這一個一定是我将來結婚的那一個，,我實話實說啊，你太較真，你這想法無形中也會給别人壓力，得讓人家姑娘感到自在，感情這玩意兒，又不是單選題，非得選“A”。”

陳嘉樹彈掉煙灰，垂下眼，指間的煙靜靜燃燒。

過了很久，他才低聲說，“明知道不可能呢。”

又被張爽撞了一下，“你這話說的，明知道不可能，你背人家姑娘幹什麼？”

“是啊......我背她做什麼。”這句話輕的仿佛呢喃。

煙頭的暗紅在暗夜中明明滅滅，陳嘉樹忽然見想起一句詩，“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最初隻是默認留她在店裡，看着她熱情地接待每一位顧客。每接待完一位顧客，她臉上綻開喜悅。不僅如此，她還給他提建議，有那麼一瞬他竟恍惚覺得她像......女主人。

他一定是神經錯亂了，還不止，她離開後，他鬼使神差地跟出去。她一瘸一拐的背影，他心裡很不舒服，除了擔心還有......一絲說不清的刺痛。

醫院裡更是完全失控，明明知道她有男朋友，“背我”是她的請求，可是那幾十秒自我掙紮中，想要背她的念頭就像野火般吞噬了所有理智。

偏偏這時她又要反悔。他心頭無端冒出無名火，灼的喉頭燥痛。

“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呵，這是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