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樹手臂搭在覃喬肩膀上,兩人踉踉跄跄走進電梯。
男人大半個身子都壓在她身上,吐息間溫意混着酒氣掃過她頸側細小的絨毛。
電梯到了五樓。
覃喬艱難地拖着他走向502号房間,他的臉歪過來時,不小心撫蹭過她臉頰,她吓得差手把手中的房卡掉在地上。
“陳嘉樹.....”她側眸看他一眼,他微阖着眼,對她的呼喚沒做出任何反應。
刷卡,推門而入。
磁卡插入牆上的卡槽,屋裡一瞬間點亮。
一百二的單人床房,空間不大,裡面倒是整潔。
衛生間靠近門口,在右手邊。走手邊是整面牆的衣鞋櫃。
她隻負責把陳嘉樹送到床上去,不會逗留,就沒換鞋子。
反手推上門,她深深喘口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他扶到床尾,他的腳後跟抵着床,覃喬原本是想讓他先坐下來,在輕輕放下去。
豈料,他搖晃一下後,整個人向後仰,覃喬慌忙環住他的腰,卻敵不過這具近一米九的身軀,整個人失去平衡被他給帶倒。
“啊——”
陳嘉樹背部重重撞在被面上,而她重重摔在他的胸膛上,鼻尖撞到了他的下颌。
霎時間,馥郁的酒氣侵占她的鼻腔。
陳嘉樹在睡夢中悶哼一聲,擡起一條手臂,無意識地把她攬在懷裡。
真是醉了。
她小心謹慎地擡起他這條手臂,給它放到一旁,再撐着手臂爬起來,剛坐起來,卻不小心對上了他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
這雙總是沉靜的黑眸,此刻卻如同深夜裡月光下起了漣漪的湖面,倒映出她略顯慌張的表情。
“陳......”
他嘴角勾起一個她從未見過的慵懶笑容,這個笑容讓她徹底慌了神。
她深呼吸一輪,慌不擇路地往旁邊翻身,萬沒想到,那裡已沒有床,她手臂撐空,垂直落下去。
後背撞擊厚實的地毯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但比起疼痛,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胸腔裡那顆快要破腔而出的心髒。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那麼一瞬間,期待着他會吻她,
毫無疑問她被偶像劇給荼毒了。
“媽.......”
她聽見一聲幾不可聞的哽咽。
是陳嘉樹。
覃喬扶着膝蓋站起身,繞過床尾到床頭,他輕阖着眼皮,像是剛才他睜眼,以及那句話,完全是她的錯覺。
兩邊眼角似反光了一下,她俯下身,看到那裡有些潮濕。
心頓時就像被揪了一把。
陳嘉樹動了動唇,含混不清地念了聲,“爸......”
他是做夢了嗎?
夢到了父母?
像是感同身受般,巨大的酸楚填入她的心腔,舌尖泛起戰栗,淚頃刻凝于眼眶内。
她轉頭,眼睫顫了下,一顆溫熱的淚,掉下來。
抽了兩張紙巾,覃喬坐在床邊,擡頭看天花闆上的燈,等着淚水回流。
而後,上身俯的更低,為他輕輕拭去眼角的濕氣。
在她将手收回之際,陳嘉樹再度開口,“天黑了嗎?”他眼皮動了幾下,卻像是睜不開,嗓音發哽,“媽......我看不見了。”
紙巾丢入垃圾桶,覃喬剛回身,便看到陳嘉樹臉上血色盡失,變得異常蒼白。
“我在哪裡?這是哪裡?”眼球在他眼皮下不安地轉動着,他像是被夢魇困住。
“陳嘉樹!”覃喬靠近他,“我是覃喬。”
起初他隻是低聲重複,“我害怕。”突然之間,他大叫一聲,“媽!”可即使如此他仍未醒來。
這時的他就像是迷路的孩子,跌跌撞撞,找不到出口。
覃喬看不下去,側身,一隻手肘撐着床面,另隻手掌撫在他臉頰上,以身體半懸的姿勢,試圖讓他感受到活人的氣息。
竟然真的起到了安撫作用,他慢慢平靜下來,隻是嘴裡仍無意識念着,“........我怕黑。”
*
[喬兒,你今晚不回來了?]
不是楚語桐的Q/Q信息發來,她都不知道已經過了十一點。
宿管阿姨是個老好人,現在回去,求求她,一定也會放她進去。
可是——
雖然說陳嘉樹是成年男性,完全不用擔心他獨自一人待在旅館的危險,但是他現在不安且脆弱,讓她怎麼放心不管不顧地走掉。
道理很簡單,就像我們不會不管一個發燒的朋友,哪怕他平時很強悍。
覃喬視線不自覺地回到陳嘉樹身上。
由于被子大半被他壓在身下,她根本翻不動他。最後隻幫他脫了鞋子,勉強拽出另一半被子蓋在他身上。
現在睡得倒是安穩。
覃喬低頭編輯信息。
[嗯,早上回。]
手機剛放下,電話鈴聲響了。
是從被子底下傳出來,來自陳嘉樹身上。
他沒回家,想必是家裡人。
之前聽他說起過,他奶奶種的石榴,這通電話必定是他奶奶打來的。
老人家肯定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