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爽。”陳嘉樹聲音冷了幾分。
張爽轉向害羞的覃喬,“覃記者,趕緊上樓吧,别真凍感冒了。”
打開房間門,陳嘉樹進去插卡,然後側站讓出道,讓覃喬先進房間。
覃喬往裡走,聽見身後陳嘉樹像是嗓子發癢,輕咳了兩聲。
“你先......洗個澡吧。”他說。
門輕輕關上,覃喬在玄關處看到鞋櫃下層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她彎腰拿出拖鞋,脫下鞋子換上它,再将鞋子放進鞋櫃。
“那個......謝謝啊。”覃喬站起身,扭臉看身後的他。
橘黃色的光籠罩在他頭頂,他的眉目柔和得像化開的春雪。
覃喬帶了一套睡衣都在背包裡,她從背包裡将它們取出來,随後拿着它們走進衛生間。
陳嘉樹坐在床邊,背對浴室,脊背繃得筆直。
可水聲像戰場上的戰鼓,攪得胸腔燥熱,心神不甯。
他攥住床單,全然無意識地用力,連指節發白都未察覺。
她沒地方去,而他收留她一晚,僅此而已。
*
當腳步聲近在他而側,那股被他按壓下去的心火再度翻湧而起。
陳嘉樹蓦地轉頭,就見少女穿着粉色全棉睡衣,戗駁領的設計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裸露在外的還泛着沐浴後的淡粉,包括她那張精雕細琢的臉蛋。
倒是裹得嚴嚴實實,讓他莫名松了口氣。
“我.....好了。”覃喬輕聲說。
陳嘉樹立即起身,沒看她,而是望着衛生間那裡,“你睡床上,你不用管我,先睡吧。”
覃喬聽話地掀開被子,擡起雙腿放到床上,她往被窩裡縮,直到被子蓋住脖子。
中央空調發出細微的“嗡嗡”聲,她側睡,面朝窗戶,窗子仿佛鏡子般清晰照出屋裡的景象。
陳嘉樹從行李箱裡拿出睡衣,走進衛生間。
覃喬關掉房間大燈,換成另一邊的床頭台燈。她阖上眼,伴着浴室裡的時開時停的流水聲,她好像來了困意。
她不認床,但房間裡有燈,總覺得眼前有光,翻來覆去,似乎睡着了,似乎醒着,總之睡得不踏實。
突然間,房子晃動,像是地震了。
瞬間困意全散,她吓得坐起來。
可見到的卻是——
陳嘉樹彎下身,指尖劃着床邊,繞過床尾,往床頭走,他步伐謹慎緩慢,更像是挪步。
覃喬恍然明白,剛才不是地震而是他撞到了床。
在他即将到床頭櫃時,覃喬悄悄往下縮,不敢被他發現。
隻是,她總覺得哪裡不是很對。
她不是沒見過陳嘉樹夜間行走,有時甚至都不需要用手電,她留的這盞台燈也夠亮。
怎麼會......他怎麼會和看不見似的。
覃喬眼前閃現今晚在外面,陳嘉樹即使被她挽着手臂,仍會與人碰撞,或被人撞,根本沒有意識去躲開。
她當時隻以為人太多才出現這種情況。
難道說夜盲加重了?
眼前“刷”的一道白光,她趕緊閉起眼睛,但即使隔着眼皮都能感覺到大燈的刺眼。
聽到陳嘉樹往沙發那兒走,覃喬悄悄翻身,睜開一隻眼睛。
他蹲在行李箱前,放倒行李箱,輕手輕腳拉開拉鍊,從裡面取出兩隻眼藥水,他拿着它們走到沙發前,再将它們放在茶幾上。
他正準備往沙發上坐,但像是感應到她的偷窺,陳嘉樹往她這兒扭頭,她下意識地反應就是立即做賊心虛的阖上眼皮。
窸窸窣窣的聲響傳來,覃喬按耐不住好奇心,她再次睜眼。
陳嘉樹靠着沙發,下巴擡高,右手拿着藥水,左手扒開眼睛,往裡面滴眼藥。
滴完眼藥水,他閉着歇了幾秒,在直起身,拿起桌上另一瓶,重複一樣的操作。
但讓她疑惑的是他隻滴左眼。
左眼——
覃喬呼吸滞住,無形中似被一隻手扼住了咽喉。
他在服務區、在景區,被路人撞的都是左半邊身體,難道說.......
“你醒了。”
濕沙的嗓音在房間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