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道,“殿下說笑了,在下不解殿下其意。”
她裝傻,江展意料之中。緩緩收回手,舉起酒爵,眼中含笑,謙謹應承,“請。”
兩人對飲。
堂上一個個江姓親王敬過酒去,陸玉回到座位,媵侍奉上來酽茶。饒是一杯杯喝過去的酒量再少,積少成多,也将滿滿一尊清酒全部飲幹。這會說不頭暈腦脹是假的,喝了幾口酽茶提神,腹中發脹,陸玉欲更衣,短暫離開禮席。
如完廁出來,秋風拂面,散去些許酒意,神智終于清亮些。
常慶宮對面是太液池,夏末未凋的芰荷仍立于池中,半枯半綠。斷葉于水面漂浮,盤旋。
一時半會還不想回到宴上,陸玉坐在青石階上醒酒。
酒燒的腹中難受,方才喝之前吃幾口墊墊就好了。二哥之前還和她說過,她一忙起來又給忘了。
階上杏樹枝頭杏花繁盛,夜風一吹,落花滿肩。
于繁擾取片刻安甯。
“郡王好興緻,不回席在此閑坐。”
陸玉扶着石欄柱頭,緩緩站起來。
“安王殿下有何貴幹?”
他應是也飲了不少酒,眼尾微紅,酒氣暈染眼眸。
江展燦然一笑,“方才如廁時,我聽到隔壁水聲如萬壑飛流,還以為是什麼人,原來是郡王。”
陸玉扶着柱頭的手陡然抓緊。
這個人真是!
她神色冷下來,“怎麼,又想來殺我?”
江展眼瞳暗暗,微低了頭拂開垂落在臉邊的飾帶。
“郡王說笑了,在下不解殿下其意。”
他上前幾步,邁上石階,低一級恰好與她平視。
“郡王這般容貌風姿,不知是否有婚配?”
他問得突兀而奇怪。
“謝安王關懷,但這與安王無關吧。”
江展盯着她的眼睛,“若是未婚配,我可送郡王幾位美男力士,相伴于側。”
陸玉瞳孔一縮。
他這是什麼意思?她以男子身份行走,即便是獻美人,也應該是美女,偏他強調美男。隐秘的試探讓陸玉謹慎起來。
她後退一步,站的更高些,“安王醉了。謹言。本王沒有那方面的愛好。心領了。”
四下無人。唯有夜風刮過耳邊。
陸玉擔心江展又忽然做出什麼難纏事,“安王在此醒酒吧,在下先回了。”
她越過江展下階準備離開,卻不想江展一把撈過她的腰身,緊緊箍住,手掌撫上她的腹,“怎麼這就走了?要不要再如廁一回?”
惡言羞辱,陸玉大怒,掙紮踢腿,江展恍似不覺疼痛,仍緊緊束縛住她,“上次我捅你的兩刀好全了嗎,要不要我再捅你幾刀?”
他大掌在她腹上撫幾下,手指勾住她的玉帶。
他确實喝醉了,力氣大的驚人。陸玉擡腿猛擊他下盤,終于撕出一絲缺口,一拳打在他下巴上。
“唔……”
陸玉趁機掙開他滿是酒氣熏香混雜的懷抱。江展追上來,不依不饒,拖住她的腰,惡狠狠道,“陸時明,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傷我。嗯?”
他掀開袖口,露出還未好透的手腕,“上回敢這麼紮我的人,我已經扒了他的皮晾在了樹上。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呢?”
之前與胡奴交手,蠻夷不講信譽仁義,幾次談判好屢次再犯,江展忍無可忍,将進犯的首領亂刀砍死,赤裸屍身剝皮,懸挂于高樹上,警示來犯的人。
月隐星稀。
暗淡夜色下,他眼仁漆黑如墨,銳利陰狠,幾乎要将人吞沒。
陸玉冷靜下來,“你想怎麼樣。”
江展笑得快意,“你辭官做我的家奴,每日剝光了任我羞辱打罵,待我出夠了氣,自會放你一條生路。”
陸玉不掙紮了。身軀被江展囚禁在懷裡。
她靜靜道,“你想死嗎?”
江展沒聽清,俯下身,“你說什麼?”
“我說,你想死嗎?”
撲通——
太液池頃刻間翻起激湧浪花,陸玉掙不開幹脆抱着他一起倒入池中,兩人紛紛落水。
池水不深,陸玉先冒出頭來,江展後冒出頭,一見到陸玉他急遊過來如餓狗捉肉,欲擒陸玉。陸玉手隐在水下,待他靠近,揚手将在池底摸到的石頭砸在他腦袋上,江展不防,被砸了個頭暈目眩,沉下池,嗆了好幾口水。
陸玉連砸幾下,将他從水裡提拎起來,江展又痛又懵,“你敢砸我……唔……咕噜噜……”
陸玉将他按下水,怒罵:“你以為你是誰?”掐着他的後領拎起來。
“你找死……唔……咕噜噜……”
他胡亂揮舞手臂要反擊,陸玉連擊他腹,江展劇烈咳嗽,又被按下水去。
這次浸水的時間有些長,江展被提拎出水時已經不出聲了。
陸玉有些心慌,拍着他的臉喚他,“江展?江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