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兩處肩膀被利爪所傷,傷痕可見血肉。
江展方才刺下的那一箭并沒有讓猛虎緻命,猛虎認得出傷自己的人,猛跳兩下,轉而撕咬江展。
江展靈活走勢,避免自己被撲倒陷入被動,連刺幾下。虎身血色斑駁,仍力量不減,怒意沖天。
兩人對峙,猛虎疾沖,江展閃身,虎撞到堅實樹幹上,一時沒爬起來。
江展見二虎有乏力,呼喊陸玉,“走!”
一轉身,哪還有陸玉的影子?
江展目眦欲裂,“陸時明,你個畜生!”
“罵什麼……”虛弱聲音自樹上傳來,不知她何時爬上的樹,“你若是能走,去叫援兵來。它們不會爬樹。”
另一隻眼睛裡插着箭的虎圍着陸玉所在的樹咆哮着,跳着,始終碰不到高高樹冠中的陸玉。陸玉忍着肩膀劇痛,将最後一支箭搭弓上弦瞄準。
“嗤……”箭穿血肉破骨,盲眼虎腦袋被箭矢射穿,不動了。
江展定定心神,“那我先去。”
說話間,撞暈的猛虎醒了,它喉間低吼,怒沖過來欲撲江展,江展以箭擋之,卻不想猛虎力氣這般大,竟然折斷粗箭,江展被甩出去,猛虎怒撲,以利爪将江展擒住了。
江展陷入和陸玉一樣的境地。
手中的斷箭也被甩了出去,不知落到了哪裡。
虎牙利齒近在眼前,血盆大口畸張,要一口吞下他的腦袋,江展徒手掐着猛虎的頸子做最後的掙紮。
忽而猛虎距離江展再近一寸,利刃劃開血肉,濺了江展一臉的血。
“嗷——”
陸玉騎在虎背上,扯緊老虎的耳朵,不斷用手中匕首刺捅老虎的頸和頭,血花生豔,虎再威猛也咬不到自己的背,一下一下的較量中,虎腦不成人形,沉重虎身倒于濃漿紅血之中,與塵□□染。
陸玉被甩下虎身,一時動彈不得,兩人齊齊倒在草地上。
江展呼着粗氣,“你有匕首,不早拿出來……”
“太緊張了,忘了,剛想起來。”
江展:“……”他忽然問,“原本的話,不會是用來捅我的吧?”
陸玉老實承認,“嗯,防你的。”
“呵……”
老實說,他其實本來想過在樹林裡亂箭射死陸玉。但不是很現實。來日方長,總有很多辦法。
陸玉緩緩支起身,靠在樹背上,撕下袍的布條纏在手臂上止血。“這虎是你放的嗎。”
“你覺得呢,我這麼傻把自己也搭進去?”他扶着地面,慢慢支起身,“陸玉,你在朝中樹敵卻不自知,是很危險的。”
陸玉凝眉。
江展沒有動自己身上的傷口,拖着身體,靠在另外一棵樹上,他掏出巾子擦自己身上的血。
陸玉瞥一眼,竟是那晚從她那裡帶走的巾帕。
“你救了我,你完了。别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臉上的血已經凝固,他擦了幾下便将巾子收起來。他擡眸看向她,瞳仁漆黑。
陸玉心中暗罵真是一條賤狗爛狗,閉了眼靠在樹上休歇。
“你在罵我對吧?罵我為什麼不說出來?”江展撈了身邊的小石子,一顆顆打在陸玉身上。
陸玉啧一聲,瞪他一眼。
“老實點。”
此刻精神松弛下來,兩人不約而同疲倦無力,不遠處,有馬蹄聲。陸玉睜眼,是自己方才逃走的那匹馬。馬身後跟着一衆護衛。
“這死馬還算識時務。”江展痛罵。
馬奔騰過來,低首拱陸玉的手心,側倒身子讓陸玉騎上來。
陸玉拉住缰繩,“安王殿下,上來嗎?”
江展淡淡看她一眼,沒應。
護衛驅馬跟上來,和陸玉了解情況,分出一匹馬給江展,一部分人收虎屍,一部分人協同陸玉江展回到天子帳前。
天子帷帳内。
“園中怎會有虎?”女帝質問,負責射禮前清理園林的衛尉低首斂眉,“回陛下,賓射前确已将園中圈出區域危獸驅走。隻是,松濤苑和避泉苑接東山深林,野獸不斷……”他猶豫下,“臣下日夜巡視,也難保深林多路,有異獸混入苑中。”
這真的不能怪巡衛,松濤苑和避泉苑非人工建成園林,隻是從廣闊深林中劃分出來用作皇家所需。深林野獸根本捕殺不盡,密林深闊,總有疏漏之時。
女帝沉眉,面帶怒色,“若非安王郡王力搏不怠,朕今日豈不是平白失了兩位臣子?”
衆臣低眉斂目,不敢出聲。
陸玉是局中人,到底是全須全尾沒遭神什麼大傷。她剛想出聲求情,便見蘇雲淮上前一步。
“陛下息怒。安王殿下和陸郡王終究是未遭性命之憂,衛尉有疏漏,其責不可推卸。隻是賓射亦有召祈國家祥平之意,若是見血,恐怕不妥。”
“昔年陛下尚年幼也遇此境,勇武英姿亦打動上天,當年五谷豐收天災未犯。今時,以臣子之遇再現當日情景,也是一種天人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