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一靶,說不失落是假的。
江展勝在弓箭上,她的赤鱗弓輕便有力,克者便是江展用的大角弓。
陸玉淡淡看了他一眼,勒着馬頭轉頭。
江展跟上來,“喲,怎麼拉着個臉,生氣了?”
“你上次搶我的虎皮,我搶你的不是應該的嗎,你什麼都欠我。”
“滾。”
江展大笑。“哈哈哈,怎麼不裝了,陸郡王?”
四下無其他人,陸玉輕掀眼皮,“别像條爛狗一樣跟着我。”
“呵呵呵……”她口出惡言,他絲毫不介意,笑得快意無窮。
“哎呀,人哪,都是披着人皮的牲口罷了。我是,你也是。為吃為喝,為權為錢,本質都是強者為王,欺弱淩下。什麼禮不禮文不文的,都是騙傻子的。”
“你受食朝祿,敢放狂言。”
江展笑意惺忪,“這不就隻說給你聽嗎,噓,别告訴别人。”
陸玉難以理解。江展的所作所為所思根本不像一個自小錦衣玉食,接受良好儒法教育的世子。當真是天生惡種。
馬輕踏草地,江展跟在陸玉身後幾步,眼睛盯着她的後背,“有時候我真想扒光了你,看看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總覺得陸玉蒙着重重面紗,千丈塵夢後撥雲見霧,似乎才能觸及人的本身。
陸玉警告他,“慎言。”
林中風寂。
突如其來的安靜,四周一時詭異靜默。
馬躁動起來,打着響鼻鳴叫,揚蹄尖鳴,腳步雜亂無章。陸玉持緊馬缰,險些被掀翻下去。打馬欲離開此處,馬已經不聽使喚。
“怎麼回事?”
江展沉沉道,“可能有猛獸出沒。”
猛獸出沒在園林不稀奇,本身狩獵狩到越難征服的野獸,獎賞名譽越高。
但在先女帝時有一年賓射,出了一件事,使得之後的射禮巡衛會提前清場,将虎獅之類的獸王驅趕,以防不測。
江展道,“穩住馬,往人多的地方去。”
陸玉竭力馴馬,馬奔走幾步便掙紮,長長虎嘯掠過風,震蕩樹冠,落下青葉。
“嗷——”
深林中兩隻斑紋利爪巨虎一躍而來,吼聲如雷,擋住兩人去路。
這次的虎不比上次在登光山的。這次的虎更為兇猛高大。登光山時,江展協衆且武器充足,虎落單,打一隻虎作獵物不在話下。而這次他與陸玉手上皆無趁手兵器,隻他二人,恐為猛虎獵物。
□□二馬驚鳴起來,江展甩鞭,“盡快離開此地,往人多的地方去!”
“駕!”
馬見百獸之王已失理智,沒跑多遠,打着轉原地轉圈。猛虎緊随其上,率先撕咬江展的馬匹,江展自馬上滾落,陸玉打馬伸手,“上來!”
江展跨馬而上,坐在陸玉身後,“現在馬不聽使喚,趁現在它們注意力不在我們身上,能跑多遠跑多遠。”
“你以為我不想?”陸玉竭力馴馬,可馬兒似乎因為背上增加重量更加惶恐,狂甩馬身,兩人齊齊被甩下馬,滾落草地。
陸玉的馬驚叫着跑遠。
江展大罵,“這畜生自己倒是撒開腿跑了。”
兩隻猛虎并沒有撲上去争食被咬死的馬,啃咬幾番嗅了嗅,便将目光移到江展陸玉二人。
兩人緩緩後退,屏息靜氣。此時就算跑也跑不過這兩隻猛獸。陸玉背上箭囊隻剩兩支箭,江展隻剩一支。
兩虎兩人在沉默中博弈,幾步後退,幾步逼近。
猛虎率先發難,目标明晰地朝着陸玉撲過來,陸玉眼瞳凝的極尖,握緊箭身,直搗撲面而來的虎眼。
“嗷——”其中一虎被紮中一隻眼睛,咆哮着滾動,撞在樹上,引得樹葉簌簌而落。
另一隻猛虎絲毫不落後,以虎爪猛撲,将陸玉掀倒在地。鋸牙利爪,陸玉登時肩膀被抓出鮮紅傷口。來不及拔另一隻箭,她扼住虎頸,阻止它咬下。
一隻虎在狂奔狂跳,捂臉咆哮,另一隻虎張開巨口,涎液下滴,與陸玉僵持。
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待力盡她必入虎口,另一隻虎也是隐患,說不定便撲上來。
陸玉嘶呼,“江展,救我!”
虎似乎隻沖陸玉而來,在咬死江展的馬後隻是全程在攻擊陸玉。江展握緊手中大箭,臉色輕松,“我憑什麼救你?有好處嗎?”
陸玉幾乎要支撐不住,“我剛才不也救過你!”剛才他的馬被虎撲倒,要不是她拉一把,他一條腿也得喂老虎。
賓射出現大臣死亡是禁忌也是不祥之兆。且陸玉如果死于虎口,江展恐不能全身而退。他的馬亦死于虎口,無法作為不在場之人。哪怕他與陸玉的死沒有任何關系,可女帝對他的松動剛剛開了個頭。若是她看中的陸郡王和他一起被虎襲,死的隻有陸玉,以女帝的細密心思,恐怕會對他再生芥蒂,對他的局面隻會更為不利。
江展一躍而起,跳到虎身上,執箭對着虎頸猛紮下去。
“嗷——”
又是一陣狂嘯,震蕩遠處樹林中的鳥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