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車外的西維拉身着泳衣,濕漉漉的頭發貼在皮膚上,被風吹得瑟瑟發抖。
她眼含祈求,輕敲車窗說着什麼,懸浮車隔音太好,車内的夏一陽和淩小丁聽不見聲音,卻能看清楚她幾近落淚的神情。
淩小丁目光落在對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中暗咒一句,伸手按住懸浮車門:
“見鬼,帝國軍人怎麼能讓懷孕的女性吃苦?小家夥,你的話暫且放一放,有我在不會出事!”
眼看淩長官就要去開門,夏一陽急得在原地轉圈,嘴裡不住叽咕叽咕叫,就這一瞬,他忽然覺察窗外西維拉的視線始終緊随着自己,他往左,西維拉的眼珠往左滑,他往右,西維拉随即視線也向右。
夏一陽倏地愣住,他兩隻鳥爪子定在原地,對方不再轉動眼珠。
真的在看他。
難道……
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在夏一陽腦海中閃過:西維拉是沖着他來的。
這想法一冒頭,便在他心裡紮了根,他愈發覺得不對勁,眼見淩長官要開門,西維拉立刻繞到他這邊,目光熾熱地盯住他。
夏一陽心跳陡然加快,内心笃定這個猜測。
他沒辦法阻止淩長官開門,那就隻能……
懸浮車門打開,裹挾着海洋鹹腥味的風擠進來,夏一陽看見,西維拉被發絲黏貼的臉上,那笑得僵硬又詭異的眼裡,幾條長蟲飛速遊過。
就在西維拉俯身靠近時,夏一陽猛振動翅膀,拼盡全力,敏捷地從她手臂下鑽了出去。
“噢該死!”淩小丁驚呼,他立刻開門下車到外面來,此時鹦鹉已經朝長空飛去。
夏一陽靈活躲過幾隻飛鳥,他往下看,發現西維拉果然沒在意淩小丁,而是朝着他的方向踱步而來,隻見她仰起臉,嘴角挂着抹淡笑,好像在說:“你能逃到哪裡去?”
說實話,夏一陽真不敢飛太遠,他既擔心西維拉對淩長官造成危險,又無法找到宴雲景,無奈下,隻能在空中不停盤旋。他低頭查看下方情況,見淩小丁一邊着急抓他,一邊把衣服遞給西維拉,示意她到懸浮車裡去。
西維拉接住衣服,颔首感謝了淩長官,又仰頭看向天上的夏一陽,還真就坐進了懸浮車。
夏一陽心髒狂跳。
難道她猜到他不敢飛走?
可她就這樣待下去,不擔心宴雲景回來嗎?
西維拉神情太過坦然,這讓夏一陽愈發不安,她表現的毫不擔憂,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她清楚宴雲景短時間内回不來。
也就是說,宴雲景和蘇長官極可能還陷在危險裡。
蠕蟲巢穴,上萬條蟲。
夏一陽不敢再往下想,他已經飛累了,仿佛每根羽毛都灌滿鉛,他撲閃翅膀努力維持平衡,低頭瞅瞅自己圓潤的身體,還是第一次有點兒憂心自己的體重。
沒多久,空中的鳥越來越多,夏一陽驚恐發現,這些盤旋的飛鳥身上、眼裡,甚至屁股裡都有蟲子鑽動。
不多時,群鳥朝他猛沖過來,起初夏一陽還能敏捷躲過,可漸漸地體力不支,他的動作越來越遲緩。下方淩長官的呼喊聲不斷,夏一陽本意不想讓對方擔憂,但直接告訴他,下去後果會更嚴重。
夏一陽立刻做出決定,他要去找宴雲景。
這座島嶼不大,左邊往下是斷崖,唯一下山的路必經過斷崖,如果有巢穴,那就隻能在斷崖下。
夏一陽調整翅膀振動頻率,躲避飛鳥攻擊,收攏翅膀向下俯沖,速度太快,撥開的迷霧和勁風刮得他羽毛很不舒服。
掠過懸浮車與淩長官所處位置時,夏一陽瞥見,車裡的西維拉又出來了,她臉上先是閃過驚訝與難以置信,轉瞬化作兇狠。
夏一陽俯沖直下,體驗了一把比蹦極還刺激的下落,視野逐漸變黑,越往下光線越暗,當濃烈的血腥氣和臭氣撲面而來時,他就知道,他找對地方了,這裡就是蠕蟲的洞穴。
夏一陽沒看見一條完整的蟲,牆上全是斷掉的蟲塊,不斷滲出黑色血液,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熏得他頭暈目眩。
他持續俯沖了很久,直至一絲光亮透來,夏一陽看清圓形巢穴底部,四周被絞殺的蟲屍堆積如山,在中間相對平坦的地上,站着兩個人。
終于見到宴雲景,夏一陽還未落地,就激動地張嘴叫起來,小鳥叫聲在狹長洞穴中不斷回響,清脆的動靜讓底部兩人同時擡起頭。
夏一陽帶動這具圓潤的身體,一下撲在宴雲景胸膛上,“啪”一聲,小鳥往下滑,旋即被穩穩接住。
他胸膛的羽毛被輕撫了一下,是胸膛不是尾巴,這才是真的雲景。
小鳥累得肚子不斷起伏,收攏起來的翅膀仍舊在打顫,夏一陽用頭不停地蹭宴雲景的手,快喘不過氣了還執着呼喚‘雲景’。
“小家夥怎麼跑來這兒了?淩小丁在搞什麼?”蹲在一旁的蘇利時站起身,他身上的衣服破得不成樣子,手臂纏的繃帶早已被鮮血浸透,另隻手抓着隻斷掉仍在扭動的蟲子。
夏一陽就算再累,一看見那蟲就拼命往宴雲景衣袖裡鑽,接着宴雲景就轉過身背對蘇長官。
蘇利時不禁莞爾,将那條巨型蟲子藏到身後:“别害怕小可愛,這裡的蟲已經清理幹淨,我隻是在記錄這些前所未見的蟲子,說不定帝國的教科書又該添新内容了。”
夏一陽緩過勁,他臉貼着宴雲景的手指,發現對方身上的蛛骨械已經完全碎裂,手腕上也沒有光腦手環。
小鳥挪挪屁股,坐好,仰頭咕咕兩聲:“雲景。”
宴雲景點開他脖頸上的ID吊墜,投射出光屏,發出幾條消息,很快,夏一陽見到光屏上顯示淩長官的回複,稱那邊一切安好。
緊接着又來一條消息,淩長官彙報稱鹦鹉飛走了,請陛下責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