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流淌,光暈浮動,樹下,女子的長發松松散在身後,露出那一張瑩潤白皙的面龐,有種攝人心魂的美。
雲水村能有這般花容月貌的女子,也隻有魏家那個外甥女。
待走近,少年停下腳步,“喻姑娘。”
喻纾愣了愣,這人認識她?
不過,這聲音倒是有些熟悉,如玉般清潤,清潤中還透着隐隐的冷意。
腦中浮現一張面孔,喻纾不确定道:“裴渡?”
“是我。”
裴渡擡腳,離喻纾近了些。
借着月光,喻纾看清了裴渡的模樣。
少年鼻梁挺直,眉目清隽,下颌流暢,淡淡的月光籠罩在他的身上,如玉山皚雪,清貴俊美。
喻纾心頭浮出一個念頭,幾年不見,裴渡倒是比以前還要俊朗!
見是認識的人,喻纾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你,剛剛我吓了一跳呢。”
喻纾手裡的那把鐵刀,裴渡自然看到了,他眉峰微揚,感情是把他當成壞人了!
裴渡解釋道:“ 我來給肥肥喂食,喻姑娘怎麼也在這裡?”
“肥肥?”喻纾重複了一句,好奇地問道:“是這隻小貓兒的名字嗎?”
裴渡輕笑了一下,“是。肥肥是野貓,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它小小的一團兒,身上沒有多少肉,我便給它取了這麼個名字。”
是裴渡取的名字?
喻纾更驚訝了,裴渡這樣隐隐拒人千裡之外的人,竟然會取這麼一個可愛的名字。
小貓兒很瘦很小,裴渡叫它“肥肥”,應該是希望它早些長大長胖吧!
“今個我和我妹妹搬到這裡住下,我就要睡着了,聽到外面有貓在叫,我便出來瞧一瞧。”喻纾淺淺一笑,“沒想到遇到了你。”
“ 原來是這樣。”裴渡微微颌首,“肥肥不知是走丢了,還是被人遺棄了,上個月在這榕樹下出現。這段時間我喂過它幾次,恰好今日休沐回來,我過來給它喂食,不曾想叨擾了喻姑娘,抱歉!”
“裴公子太客氣了,沒有打擾到我。”喻纾趕緊道:“隻是肥肥受傷了,我不懂怎麼給它包紮,你會嗎?”
裴渡倒也是第一次給動物包紮傷口,他蹲下身,輕輕撫摸着肥肥的背。
動物通靈性,肥肥本就與裴渡熟悉,似是又感覺到裴渡并無惡意,肥肥凄慘的叫聲漸漸停止,委屈巴巴沖裴渡喵了一聲。
裴渡檢查一番,道:“ 出了血,像是被人拿棍子打傷的。”
喻纾眉頭微蹙,雖然雲水村偷雞摸狗的事情不多,但村裡的人大多大字不識幾個,不乏一些調皮的孩童或是脾氣暴躁的大人對小貓小狗動手。
喻纾道:“ 挺嚴重的吧?”
裴渡:“是有些嚴重,可否勞煩喻小姐打盆水?我好給肥肥清理傷口。”
喻纾應了一聲好,去竈房裡打了一盆水,想起屋裡還有些紗布,她順便拿了出來。
家裡還有個常常生病的妹妹,必要的藥材和紗布等,喻纾常備着。搬到這座老房子,她把這些東西也都帶上了。
大榕樹下,裴渡朝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視線。
聽喻纾話裡的意思,她和她妹妹是今晚上才搬過來的,難怪他會在這裡遇到她。
不過,喻纾為何要搬來這裡,裴渡無意探究。
肥肥很乖,任由裴渡給它清理傷口和包紮,偶爾覺得疼了,肥肥也不掙紮,隻是輕輕搖着尾巴,喵喵一聲。
見肥肥這樣,裴渡動作更輕了些。
裴渡帶了幾條小魚幹來,但肥肥受傷了,又流了血,看起來不太有精神,隻吃了幾口,便懶洋洋趴在裴渡的腳邊。
裴渡無奈地道:“ 肥肥是野貓,平日在村子裡到處亂跑,我想把它抱回去,它卻是不肯。上個月我把它領回了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它就又偷跑出來了。後來,我就常來這裡給它喂食。”
喻纾和裴渡同窗過兩年,在學堂的那幾年,她很少與裴渡有交集。
裴渡為人清冷,不是喜熱鬧的性子,喻纾第一次聽裴渡說這麼多的話,竟然是因為一隻貓兒。
喻纾道:“可能肥肥更喜歡待在這裡,我收拾竈房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小窩,估計就是肥肥的窩兒。它不想吃東西就算了,明天早上我給它喂食,你把肥肥抱過去休息吧。”
“好。”裴渡把肥肥放到了小窩裡。
此刻夜色越來越深,草叢裡的蟲鳴聲也沒有了。
裴渡把視線落到喻纾身上,村東的這座老房子廢棄多年,一直無人居住,便是村裡那些調皮的孩童,也很少來這裡玩耍。
喻家姐妹出現在這裡并不正常,他知道喻纾和喻枝一直住在魏家,她們突然從魏家搬過來,定是發生了不為人知的事情。
要麼,是被魏家人趕出來了;要麼,是喻纾自個想要般出來的。
左右不過是這兩種可能,但無論是何原因,裴渡不欲過問。
他聲音響起,再次賠罪,“今夜打擾喻姑娘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
等裴渡的身影在院子裡消失,喻纾這才把房門栓好。
“姐姐,你怎麼在外面待了那麼久?”喻枝探出頭來。
喻纾不回來,她也睡不着。
“ 有一隻貓兒受了傷,我出去看的時候,遇到了裴渡。”喻纾粗粗把事情說了一遍。
裴渡?
喻枝眨眨眼睛,裴渡的名字,整個村子沒有一個人不知道。
喻枝當然也知道,“姐姐,我記得你和裴家哥哥是同窗!”
喻纾“嗯”了一聲,“在鎮上讀書的時候,我和他同窗過兩年。”
喻纾的外祖父是個有遠見的,把喻纾的舅舅送去讀書,又讓喻纾的娘親去學刺繡。
同樣的,喻纾的娘親去過鎮上,也去過别處,見過世面,也是個有遠見的女子。
哪怕讀書是燒銀子的事情,魏若雪還是把喻纾送進了學堂。
魏若雪不求喻纾成個才女,隻是希望喻纾不至于一輩子腦袋空空,大字不識一個。
喻纾是女子,本該去女子學堂讀書,大周開設的也有女子學堂,但望平鎮并不富庶,整個鎮上能把家中兒子送去學堂的人家都沒多少,更何況讓家裡的姑娘去讀書。
所以,望平鎮是沒有女子學堂的。
好在喻纾的娘親刺繡了得,她給學堂高夫子的夫人送上了一幅繡畫,那繡畫很是精緻,高夫子的夫人很喜歡,憑借着這層關系,喻纾進去了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