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绯真的到來,讓她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她不僅僅是喜歡少爺,這份還不成熟的愛意裡,還夾雜着那些關于陪伴的依賴,和對于孤單的懼怕。
她摸幹眼淚,想了想,少爺踏上新的人生,自己也應該為了新的人生努力。
她感覺到了,這裡對她的禁锢正在減弱,就在她慢慢長出實體後,等她真正擁有實體時,就是她離開的時候。
總要勇敢踏出那一步,不是嗎?
少爺和朽木夫人大婚後,沒多久就住進了主殿,家主已經是半退位的狀态,正把朽木家交接給少爺。
蟬衣所在的那株櫻花樹在别院,别院雖會有仆人常來打掃,卻也漸漸沒有了人氣,變得有些荒涼。
朽木夫人常常會過來,少爺剛接手朽木家,聽說又當上了隊長,蟬衣基本都看不到他人。
朽木夫人有次問:“你為什麼再也不叫我绯真了。”
“因為夫人嫁給白哉大人身份就變得尊貴了啊。”她堅決不喊她绯真的原因,也是在時時提醒自己,少爺他已經娶了妻,她不能再抱有非分之想了。
她已經快要放下了,失去一段感情固然可怕,可失去唯一的朋友才是真正傷感,可她總要離開。
就像白哉那些年離開後去外面的世界。
蟬衣能去的地方越來越多,束縛她的力量在一天天變弱。
她把以前那些隻能遠觀的地方,通通去了一遍。
當成新大陸一樣去探險,第一天很新鮮,第二天也新鮮,第三天還不錯,第四天還好,但是第七天第八天,她漸漸地就覺得無聊。
因為每次,她看到新鮮的東西,轉頭大呼:“少爺,你看這是什麼?”的時候,都隻有空空蕩蕩的風聲回答她。
她之前以為,人很寂寞是因為世界很大,卻沒有我的存在,後面發現,原來就算這個世界有了我的存在,人也會很寂寞,因為再也找不到分享的人了。
蟬衣的心在寂寞中,又沉寂下去。
有時候她溜到主殿,會看到少爺把着朽木夫人的手一筆一劃地教她寫字,或者他在鏡前溫柔地給她梳頭,這對一隻單身狗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多幾次,她也就不去了。
白哉少爺還是會抽空過來和她聊天,像他們年少時。
不知幾個春秋走過,她的心再也沒有被情緒所擾亂。
隻是這日很特殊,蟬衣聽見好久沒見的腳步聲變得有些急促和淩亂。
她驚訝的擡頭,看見臉龐已經成熟的少爺,腳步虛浮地倒在了樹下,她已經很少見到少爺如此失态了,他的呼吸中淡淡的酒氣。
蟬衣知道他為什麼過來這裡,或許,隻有看不見的她,才可以讓他片刻的發洩自己的情緒。那些,他無法對绯真說出的情緒。
看他平時冷冰冰的他,流露出一絲脆弱,蟬衣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安慰的拍了拍他的額頭,沒有意外,她的手穿過了他的額頭。
“爺爺走了……”他的聲音有點暗啞。
“母親走了,父親也走了,绯真身體越來越差了,我的親人全部都要離開了,我快要隻剩下自己了,蟬衣你也會離開嗎?”
“我會一直在這裡的,少爺。”蟬衣已經完全把前幾天要努力離開這裡當做目标的想法丢掉了。
夜風伴着酒香,看着他躺在地上閉着雙眼,蟬衣支撐的雙手不知道為何慢慢彎下……
就要快了,我看着他喝了酒而變得殷紅的薄唇,越靠越近,就像被蠱惑一般。
“夫君……”朽木夫人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蟬衣像受了驚吓般,跳起來躲在了樹後。然後看着,朽木夫人扶着少爺離開。
呸呸呸,她腦子是長了漿糊了嗎?!竟然起了這麼龌龊的念頭,啊啊,雖然知道親不上,可是這樣也是對少爺的亵渎和對朽木夫人的不尊重!真是再這樣下去她就要瘋了,還是好好修煉然後離開這裡吧!
***
她沒想到還沒能離開,绯真夫人便病重了雖然知道她身體一直不好,但沒想到這一切來的那麼快。
蟬衣想起少爺在他爺爺死的時候說過的話,就隻有绯真在身邊的他,如何受得了這一二在再而三的打擊?
少爺開始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工作,開始在家專心照顧着绯真,府上氣氛一片沉重。
有人憂愁,有人歡喜,蟬衣身上無形的鎖鍊“咔嚓”一下斷掉,從靈魂深處傳來自由的芬芳。
她終于有了真正的實體,她想,是離開的時候。隻是這個時刻并不讓人覺得美妙,她無法說服自己離開。
看着朽木夫人一天天憔悴下去,所有人都知道,她剩下日子已經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