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布滿是血污,打開的瞬間,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
葉起微微皺眉,鐵扇,鈎鍊、長釘、齒鋸,這些與其說是兵器,更像是刑具。
“葉姑娘請看。”
葉起的手指動了動,知道她姓葉,還真認識?
謝五新眼睛亮晶晶地,拿出一把折扇,每一片扇葉都是用薄如蟬翼的刀片制成,寒光飒飒。
“這是鐵扇刀,從脊骨刺入後,快速地展開扇面,肉骨分離着展開,宛如雙翅。人也不會立即死去,呼吸之間還能帶動翅膀飛舞。”
“這個拴魂釘的倒刺有講究,釘入四肢和腰腹後,隻要輕輕往外拽,那種慘叫聲着實令人回味無窮。”
“您不喜歡?沒事沒事,我這還有一把鬼頭鈎,鈎齒綻放似蓮,從下巴穿過去,越掙紮,束得越緊!變成鬼也無法擺脫呢。”
“上次有個小孩經不住,我才釘了個釘子就死了。”
“有一次倒是來了個莊稼漢,身強體健所以全部輪了一遍。”
他越說越興奮,聲音漸漸粗重起來,身體也跟着顫抖。
葉起心如止水面無表情,再一次确認自己絕對不認識這種東西。
每一件刑具都殘留着斑斑血迹,有的甚至還在滴血。
不知道多少無辜的人死在這些刑具上,臨死時又經受着怎樣的痛苦。
葉起眼神晦暗,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着面部肌肉,扯出一個笑,
“不如就用鈎子?倒刺扯着肉,根根分明卻挂着皮,一聽就很好玩。可這裡好冷清,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該将姐姐和姐夫都叫來開開眼。”
謝五新跪在葉起腳邊,仰起頭眼神癡迷地看着她。
葉姑娘果然和别人不一樣。
他方才探查脈象,葉姑娘沒有中毒。
不然以她的武功早就将自己殺了,可她不光耐心聽自己說着這些小愛好,甚至還躍躍欲試。
原來,他喜歡聽人叫,葉姑娘則是那種喜歡叫給别人聽的人。
怪不得會離開文弱的三殿下。
必定是無法得到滿足吧。
曾經高不可攀的人竟然和自己是同類,他以前連做夢都不敢想。
“葉姑娘,那些下賤的人怎配觀賞您的身體?您真好,以前不嫌棄小人,現在也不嫌棄……您這樣好的人,我必定會讓您痛苦萬分地永登極樂。”
他語氣仿佛是在報恩,又仿佛高高在上地施惠。
葉起十分費力地忍住了到嘴邊的髒話,登你大爺!
太陽穴瘋狂跳動,她努力保持微笑,言語誘哄道:“我想更痛苦一些,有個法子想請你幫忙。”
謝五新歪着頭,好奇地看向葉起。
葉姑娘真是無法被輕易滿足呢。
葉起輕笑道:“其實姐夫呢,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若是被仇人目睹自己受盡淩辱而死,你說是不是——比死還痛苦?”
謝五新回憶了一下阿姐帶回來的那個男子。
一個空有皮囊的廢物,也配做葉姑娘的仇人?
但是如果仇人當前,葉姑娘不光報不了仇,還要在仇人眼皮子底下慘叫哀嚎,那滋味……
久違的燥熱襲遍全身,謝五新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正要起身時,腦海中突然閃過,葉姑娘仇人方才望向自己的眼神。
謝五新皺着眉又跪了下來,頭靠在葉起的膝上,嗅着她身上的芬芳,閉着眼開始回憶。
不對,那個人的眼睛,怎麼如此熟悉?
他一定見過這個人。
什麼時候?六年前?十年前?十五年前?
他翻遍回憶,發現來到了自己尚未進宮的那年。
那年京城的冬天,下了三個月的鵝毛大雪。
郊外有間破廟,聚了很多乞丐和流浪兒。
那時的他,貓和狗的新鮮勁已經過了,便開始想方設法搜尋鳏寡孤獨者。
在那間破廟,有很多一個饅頭就能帶走的乞丐。
他帶走不知道多少流浪漢,但有一個小孩讓他印象深刻。
那天有個乞丐上鈎,正準備和他走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小乞丐。
小乞丐對他拳打腳踢,攔着要跟他走的大乞丐。
當然不必他出手,小孩就被其他人狠狠打了一頓。
傷痕累累倒在地上,小乞丐還緊緊抓着他的腿。
【他不是好人,别吃他的饅頭。】
小乞丐狠狠瞪着他,那雙眼睛和剛才那男子簡直是一模一樣……
‘砰’地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邊踹開。
謝三刀臉漲得通紅,跑進來一把将扛着的人扔到了床上。
“阿弟!這次真是撿到寶貝了!咱們快讓這倆人先……”
看見謝五新的玩具散落一地,她恍然有些不好意思:
“啊,是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不過阿弟你聽我說!這大美人定能讓咱們大飽眼福!”
得讓阿弟換換口味了,不然總拐人來,時間長了又要被官府盯上。
謝三刀趕忙趴在謝五新耳邊,絮絮叨叨那些突破人倫的玩法。
這不比血肉模糊刺激!
謝五新沒有聽進去謝三刀的話,他擡起頭,恍惚地看向床上兩個人。
一男一女容貌絕俗,皆是身披大紅婚服。他們并肩坐在一起,猶如觀音菩薩座下的金童玉女。
過往的記憶紛沓而來,和眼前的畫面漸漸重合。
【他不過摔碎一盞燈,何至于要被活活打死?】
【他不是好人,别吃他的饅頭。】
明明是仇人,為何會如此般配?
葉起看向身側的裴序,暗暗松了口氣。
沒想到有一天看着死對頭的臉,她也會覺得順眼起來。
一腳踢開趴在邊上的謝五新,葉起拍着裴序的肩膀,感慨道:“姓裴的,我決定接下來三天不叫你狗。”
裴序端坐一旁,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興奮的謝三刀,聽到葉起這話嗤笑一聲。
“蠢貨,馊主意也用不好。還能指望你什麼。”
葉起順着他的目光,看到謝三刀正滿臉□□地脫衣服,恍然大悟道:
“嗷,所以你也用的馊主意?那你是怎麼做到的?”
裴序神色一僵,轉過頭淡淡道:“說了你也不懂,因為你缺心眼。”
“……别逼我。”
“逼你犯蠢?”
“想打架是吧!”
謝三刀火急火燎脫着衣服,剛脫一半就聽那兩人一直打情罵俏,衣裳卻好好地穿着。
垂死掙紮?她眉毛一豎,不耐煩道:
“哎哎哎!有完沒完!别給臉不要臉啊。趕緊脫!那十來個花樣,今天必須全玩一遍!阿弟還等着呢。”
謝三刀剛說完就見大美人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知為何,明明和方才一樣的眼神,她卻打了個寒顫。
大美人神色淡淡,突然來了一句:“缺心眼,一隻手能行嗎?”
隻見美人相好眉毛一挑,一把牽過他的手跳下床。
“不用手都行。我喜歡踹人。”
裴序怔愣一瞬,鳳眸微眯看向身側。
她的手溫熱有力,緊緊握着自己。
大紅婚服的廣袖下因為握着兩隻手,微微隆起。
他剛才那麼問,是打算将兩人的袖子系一塊兒……這個缺心眼。
裴序正想解釋,就見葉起唇角微勾,純澈的眸子像是一汪清泉,興緻勃勃發着光。
他頓了頓,跟缺心眼解釋太麻煩,反正都一樣。